沈春芜正等着严姑姑她们先进去,谁料想,足边忽地蹭上来一团毛绒绒软绵绵的东西:“喵呜——”
啥玩意儿?!
沈春芜没个防备,吃了一吓,不由朝外后退数步,这也发出了不轻的动静,一下子就引起了严姑姑的注意:“谁在那里!”
伴随着一阵迫近的步履声,沈春芜知晓自己根本避无可避,与其被抓了个现行,还不如主动出击。
沈春芜深吸一口气,主动站出来,严姑姑一看,怔愣住了:“王妃?”
跟随而至的侍婢,瞅到了沈春芜脚边的东西,倒是惊讶:“原来长公主的猫儿溜这儿来了,害奴婢好找!若是长公主醒来见不到这只猫,怕是要大发雷霆!”
——原来是一只貍猫。
沈春芜松下了一口气,任由侍婢抱走了猫儿。
严姑姑显然生出疑心:“王妃本该在赏花宴上,为何会在东静园?”
东静园是怡和长公主养病的地方。
沈春芜自然不可能据实以告,总不能说宋明潇要害她,她就从西静园一路逃到了东静园罢?
情急之下,沈春芜道:“方才在赏花宴上,喝了一些酒,故此想去西静园吹吹风,散些酒意。只不过,又想起县主叨念起长公主抱病在榻,特此想来看看长公主。”
这番话前半部分是真的,后半部分是虚的,但沈春芜说得情真意切,严姑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疏冷道:“承蒙王妃关切,长公主贵体无恙。”
言讫,吩咐近旁的侍婢送她回筵席。
沈春芜捂着心口,状似无意道:“长公主无事就好。不实相瞒,方才无意间听长公主的情况,我想起以前父亲在宫里为一些贵人诊治之时,也出现了近似的症状……严姑姑说长公主无事,如此,是我多虑。”
严姑姑眼皮遽地一跳,深深地注视沈春芜。
谁不知道沈春芜的父亲是御赐名医,只遗憾,死得早。
沈春芜道了一声告辞,作势离去。
“王妃,请留步。”严姑姑忽然道。
严姑姑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也是长公主府的老人,在这府中,没有谁会比她更关心主子的身体健康。长公主缠绵病榻,身子骨每况愈下,严姑姑看在眼底,急在心里,宫里的太医们来了七趟八趟,都说是寒症,吃些补气血的药就好了,可是,长公主就是不见好!
严姑姑心急如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连太医都束手无策,那还有谁来医治好长公主的病?
沈春芜是罪臣之女,严姑姑起初不想相信她的片面之词,但她的父亲是沈循!曾经名冠奉京城的圣医啊!
严姑姑咬牙,决定赌一把。
她将沈春芜领入了耳房,屏退四下,道:“长公主最近越来越嗜睡了,纵使醒来,说话也有气无力,不知到底犯下了什么病灶,还请王妃赐教。”
沈春芜道:“我需要先去探一探长公主的脉象。”
严姑姑哪能不允,带着沈春芜入了屋,屋内是一片淡淡的栀子香,沈春芜凝了凝眉,但没有出声。
长公主尚在入睡,沈春芜为她拭了拭脉,严姑姑就在旁边敛声屏息地等待着,过了片刻,问:“如何?”
沈春芜没有率先回话:“将药汤给我。”
药汤很快呈了上来,沈春芜浅尝一口,猝然吐在了一旁的瓷盂里!
严姑姑焦心道:“怎么了?”
沈春芜用帕子擦了擦嘴唇,轻声道:“这汤药有毒。”
“啪”的一声,忽地传来一阵瓷盏破碎之声,严姑姑似是吓着了,失手打翻了药盅,药汁四溅!
候在外头的侍婢闻声入内:“发生了何事?”
严姑姑回神,道:“不过是药盏碎了罢了,不打紧,你先出去。”
侍婢离开后,沈春芜道:“药中有青矾,虽用量极轻,但常人服下之后,容易嗜睡,饮食低迷,日积月累,必成了神志不清的痴傻儿,甚至如中了蛊毒一般,任人差遣使唤。”
严姑姑惊憾不已,“这可是宫中太医开出的药方子,典药坊亲自抓的药,如何可能会有失误?”
沈春芜:“那我就不知情了,长公主确乎是体寒,染了寒症是真,依目下的情况,寒症已消,正常饮食即可,白昼吃一碗姜汤就能慢慢痊愈——
“而现在,吃这些药汤、熏这些花香,无异于慢性自杀。”
女郎口吻轻描淡写,却如一块惊堂木当空敲在了严姑姑的神经上,若她不是沈循的女儿,严姑姑会以为她是在危言耸听!
药汤是太医院开的方子,而这些栀子花是侍婢们摆放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端倪!
到底,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是要害死怡和长公主?
严姑姑虽然已经生了疑心,对沈春芜道:“你空口无凭,要老奴如何信你?”
沈春芜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信与不信,全在嬷嬷您的一念之间。”
她笑了笑:“长公主的命,也掌握在您手上,不是吗?”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严姑姑是个聪明人,接下来该如何做,她心中自有明细。
沈春芜起身打算告辞,却被严姑姑唤住:“以前一直是太医院的陈太医为长公主看病,但最近他忽然告老还乡了,来了一个新的廖太医,方子是廖太医开的,这栀子花也是他吩咐摆上的,说花能养人……老奴看他是新来的人,在宫里也没有站队,如果方子有问题,老奴实在想不通此人为何要害长公主。”
沈春芜微微顿住步履。
严姑姑继续道,“在长公主彻底痊愈以前,老奴不愿意打草惊蛇,不知王妃能否帮扶一二,若是长公主痊愈,老奴必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