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宿西习惯了左右逢源,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不知好歹”地对待过他,他有脾气,这再正常不过了。
他在雨里疾走,很快追上那道纤瘦身影,他踩着湿淋淋的步子,抢在她之前按下电梯。袁青梨这才偏头看他一眼。原本是不经意的一眼,却在看到他的脸时怔愣住。
电梯门开,袁青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大手推进去,对方站在电梯门边,他肩宽腿长堵住半边门,似是在预防她又往门外去。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两人一齐低头看去,看到备注着“苏郢”两个大字的来电。
“几楼?”
“十一。”她对他的出现始料未及,下意识回答道。
陈宿西伸手按了楼层,手指下移,帮她把电话挂断。
袁青梨:“”
她有几天没见陈宿西了,自两人说开后,她接手了新的工作项目,每天忙到两眼发昏,根本没心思寻欢作乐,自然想不起主动联系他。他倒是发过两回消息,袁青梨念着要跟人“保持距离”,回答也是尽量简洁。
手机铃声被按停,轿厢里静了下来,电梯在匀速上升,陈宿西低头看她,嘴里重复她丢过来的两个字:“没空?”
“”
袁青梨确实没空,毫无虚言,但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神情,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她今天在家里加班,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收到苏郢的消息。看样子苏融融把纯情少男拿捏得很稳当,苏郢串通袁青梨,让袁青梨把苏融融约到北亭路的小酒馆,那间酒馆苏融融常去,苏郢今晚在那包了场,预备来一场正式的告白。
那两人把上床和告白搞错了顺序,苏郢倒是一点不含糊,虽然肉麻,诚意却很重,这个忙袁青梨再没空也要帮。
她没正面回答,另起话题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电梯这时候停在了11层,“叮”一声自动开门,陈宿西要笑不笑的:“我打扰你了?”
第一次跟着她上楼,他自如得像回自己回家,出了电梯后左右看看,拉着她往右边去。袁青梨以前没发现陈宿西这么啰嗦,根本等不及她回答,他接着说:“那就是你的发展对象吗?我是不是应该有知情权?”
陈宿西脚步停下,一连抛了两个问句。袁青梨听得云里雾里,两人的相处中,她极少有听不懂陈宿西说话的时候,她仰起头,真诚发问:“哪个发展对象?”
答完,那双平日里懒得抬起的双眼瞬间瞪大了,陈宿西把她攥得更紧:“有几个?”
气血上涌的时候说话也不经思考:“我们说好的,如果任何一方有新的发展对象,另一方起码有知情权,你自己定的规则你不记得?”
袁青梨在他手里徒劳地挣一挣,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她无语,声音大了些:“我哪有什么发展对象?”
陈宿西终于听懂了,但他分毫不让:“你问我?”
“你问我?”袁青梨学他。
走廊的感应灯因两人的对话一直没有熄灭,幸好没有别的租户开门出来,不然任谁都要腹诽一句气氛古怪。
“你现在是要吃回头草?”他们在灯下对视,相对于袁青梨的茫然,陈宿西眼里的攻击性十分明显。
这样一说袁青梨就懂了。她惊叹于陈宿西的记忆力,等两人停在一扇门前,她更吃惊了——陈宿西还从来没来过她这,以往也只送她到楼下,此时却能准确无误猜中她住哪一间。她心里的话拐了十八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谁会在门口挂一颗这么大的炸弹啊?”他指着她门上的挂饰。
袁青梨:“”
袁青梨从中学时期就爱收集各类儿童玩具,这个小癖好连苏融融都不知道。苏融融回家的方向跟袁青梨不同,不谈恋爱的时候,袁青梨都是跟陈宿西一起回家,她书包拉链的挂饰每月一换,有时是超人模型,有时是玩具车,有时候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球体。
幼稚到陈宿西每每拿到手上都觉得丢脸。
这些玩具当然不会是袁青梨自掏腰包买的,通常是她在班里四处搜刮的同学们买东西的赠品。她家里没有弟弟,妹妹也不喜欢这些,是她喜欢。
袁青梨还处于“怪癖”被窥探的震惊之中,陈宿西捏着她的手,弯着腰和她脸贴脸,问她:“哪只手?”
他问的是指纹。
袁青梨慢半拍地竖起右手的中指。
“”
门开,她再次被推着进去。短短几分钟内,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任他操控的木偶,被拉来扯去,她终于反应过来,接上了进门前的话题。“我不是一直在吃你这颗回头草吗?”
不可否认,一路过来上涌的气血被她一句话浇熄了一半,他把人困在门板和他之间,接着问:“没别的了?”
袁青梨眨了眨眼,听到他的声音继续:“一个是初恋,一个是刚认识的新人,我横在中间什么都不是对吗?”他没意识到自己手上又开始用劲,也没意识到说出口的话有多酸。
袁青梨在他手里挣了挣,他风雨不动,极具压迫性地堵在她面前。他看上去好像很气恼,少爷有少爷脾气,丫鬟也有丫鬟脾气,袁青梨双手都被抓痛了,两人的身体贴得太近,她眼睛不离他的脸,说:“有时间说这么多,不如多让我舒服舒服。”
他们过往的相处中,轻松随意占了大部分,连分手都风轻云淡,那年袁青梨提前一天坐上去学校的高铁,他送她“最后一程”,下车前袁青梨平静地提了分开。
这是他们罕见的剑拔弩张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