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真见她动作,便知谢淮芳心思不纯,果然下一刻谢淮芳转到座椅上的令扬身侧。
“怎么?莫不成你还要用你父亲来威胁我?”梦寻真冷笑,目光游离在令扬与谢淮芳之间。
谢淮芳没有解释,她来到父亲身侧,而梦寻真亦有所顾虑,没有再度贸然对她下手。趁此时机,谢淮芳取出先前令潜墨塞给她的一个小匣子。
“梦姑姑想救父亲,我也想救,可是……”可是什么,谢淮芳没有将话说明白。
而在以言语分散梦寻真注意力的同时,谢淮芳侧过身,并不惹人注目地将小木匣打开。
打开小匣子后,本来躺在里面的一只暗红色蛊虫突然活跃起来。似乎受到某种事物的吸引,蛊虫很快从匣子里游动出去,落在令扬垂下的手腕上,最后从其皮肤表层没入其中。
梦寻真当然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谢淮芳竟然会做成这样的事。她正想快刀斩乱麻,即刻解决谢淮芳的时候,门外传来骤想,而房间内亦多出一道活人气息。
“住手!”那嘶哑低沉的嗓音从帘幕后传出,梦寻真甫一听闻,便停步愣在了原地。
“你……”梦寻真想说些什么,但没来得及开口,“砰”地一声房门从外被破开,先前留下对付梦莺的季庆尘与令潜墨适时赶来。
令扬五感是清醒的。
他之所以陷入沉睡,全因为魔宗动乱时梦寻真以掌击中他的心脉,致使心脉堵塞,命门不通。
令扬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能够感受到外界的接触,但一直无法清醒,好在令潜墨便寻解法找来这一只“聚神蛊”。
“父亲……”谢淮芳一见令扬清醒,便站到父亲面前,以确认其安危。
令扬见她,亦感怀这么长时间谢淮芳所受颠沛流离之苦,只说自己无事。
“无事?!”而另一边梦寻真听闻,却像发了疯一般癫笑起来,“若能以此方法将你唤醒,我为何要千辛万苦找寻什么凝魄珠,又找来你的骨□□取其心头血?”
聚神蛊,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让令扬不再陷入昏迷,可聚神蛊救醒人的原理却是利用蛊虫本身,聚集本体修为,使其在一瞬间修为爆发,从而促使对方“起死回生”。
而这效果只有片刻,片刻后修士修为被聚神蛊消耗殆尽,也即意味着聚神蛊的下一步就是要将修士本体的元神气血吞噬殆尽。
最后,才真的会死。
梦寻真此刻又恼又怨,她苦心孤诣这么久,不就是想让他活着,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谢淮芳更恨谢淮芳此举,她怨念丛生,怒而对令扬说道:“早知道你这么想死,就应该让你彻底毁在我手上。”
谢淮芳闻言面色大骇。
她不知晓那聚神蛊的危害,令潜墨递交给她时也未曾说明。现在听到梦寻真这样说,她自是第一时间去向令潜墨确认真伪。
没想到令潜墨并无诧异,原来他一早知道,那他为何……
“这是我的决定。”令扬缓了片刻,终于起身,他安抚似的望了望谢淮芳,继而冷冽转眸凝视梦寻真。
“在你选择刺向我时,我的命便只剩死路一条。”令扬平静叙述。
梦寻真怒不可遏,“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救你?我如果不想救你,我杀那么多人是为了什么!明明只差一下,只要将她的心头血取出……”
“寻真,没有用的。”令扬蓦然叹息,他疲惫地看着梦寻真,见她面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令扬解释说道:“我知道你想用什么办法,但那需要血亲血脉,盼盼并非是我亲女,你难道忘记了吗?”
一瞬间,往昔记忆统统涌入梦寻真的脑海中,她错愕茫然无措。
梦寻真没有忘记,可她更没有忘记十七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看到她自小敬爱、已是魔宗宗主的表兄,正卑微请求另一女子留下。
她的模样,在梦寻真记忆中已经模糊。可是梦寻真永远记得,她微笑时眼角闪过的泪花以及从她手中被令扬接过的那个孩子。
“是啊,谢淮芳不是你的孩子。”梦寻真喃喃。梦寻真没有忘记令扬曾亲口告诉过她谢淮芳的身世,但是她不相信。
梦寻真沉默片刻,继而以一种更为尖利的方式叫了起来,“是啊她根本不是你的骨肉,你却还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待她这样好……令扬!你更是因为这个与你无关的孩子,断了你和我的姻缘,你忘记了吗?我没有忘……”
她不会忘。
谢淮芳来到魔宗的第二年,梦寻真生女梦莺,令扬没有问她梦莺的父亲是谁。他不在意,那梦寻真还在乎什么?
梦寻真在等待一个报复的机会,这一蛰伏,就是十数载,一直到魔宗动乱那一天,她亲手毁了令扬。
“当初之事的确是我亏欠你,所以多年以来我已尽力宽待你与梦莺,哪怕知道你怀有异心,我也不曾对你设防。寻真,我们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你且先放他们离开,我留下。”令扬的身体已有不适之感,但他必须得先让谢淮芳等人离开。
谢淮芳有些失落。她之前一直以为魔宗传出那些说她不是父亲的亲骨肉的话只是流言,原来竟是真的。
她此前一直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与父亲骨血相连,现在骤然得知身世,谢淮芳本该惊诧,但她现在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一切早有预示。
谢淮芳坦然接受了。
梦寻真看了四周一眼,却并不想放过谢淮芳等人。她起手之间,就有无数傀儡人偶从暗处冒出,这些人偶身上所着衣物分明显示他们原来是开阳宗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