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问:“你以为我装可怜?”
程北茉认真点头:“嗯。”
虽然他确实有那意思,但他是裴颂,裴颂是不会承认的。
“我有那么没水准么?”裴颂笑了下,轻轻掐了掐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别过来,“别看了,真没事。”
程北茉赶紧把那两个空瓶拿过来,放在花坛边缘,问他,“是高考前弄的吗?”
“嗯。”
“难怪你那一周都没来学校。”程北茉又往他左边胳膊瞥了眼,“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
“你看出来了?”裴颂有点意外。
“挺明显的好吗?不然我能把你排在两万块前面么。”
裴颂眉头一动,想起高考前一天,她抱住他时,跟他说的话。
程北茉问他:“到底怎么弄的?”
“家里出了点事。”
程北茉立刻想到曾经跟他争吵的父亲。
但她没提,只安静地等裴颂继续说。
裴颂语气淡淡的:“我爸妈最近要离婚,我爸发脾气砸花瓶,我上去拦了一下,划破了。”
家里这些事,他原本没打算跟任何人讲的。
但心里憋闷,想到程北茉的人,也只有程北茉。
“这事也赶得挺巧的,我妈前段时间回了趟京江公馆的家,发现电梯间有两辆儿童滑板车,家里密码也改了。”裴颂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我爸直接把那女的和她生的双胞胎接到家里住了。”
赵旻原本以为裴文远只是出轨,没想到他在外面有一对双胞胎。她去跟裴文远当面对质,没想到越挖越大,就连京江公馆的房子都是写给那个女人的。
赵旻当场差点昏了过去。
那套房子价值近千万。
程北茉听得心惊肉跳的,嘴都忘了合上:“这、这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他有那么多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让钱不从他名下过。我妈这些年不管公司的事了,在钱的方面也没防备过他。”裴颂自嘲一般地说,“是不是挺像狗血电视剧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在我小姨家,离婚的事我舅舅在帮忙谈。协议离婚应该是不可能了,估计得打官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拍的那些照片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裴颂垂着头说,盯着地上某处,眼里好像没了焦点。
程北茉愣了半晌,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他。
那双眼写满黯然,像没有星星的夜。
这些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扛过来的。
隔了挺久,她才挺心疼地问了句:“疼吗?”
裴颂摇头。
“那你考试……”
裴颂笑了下,伸手揉她的头发,“放心吧,没影响。”
裴颂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拍拍她软软的头,“那天你抱了我,我没给什么反应,挺差劲的。”
“现在抱也来不及了。”程北茉想缓和下气氛,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周围的叔叔阿姨都认识我,你现在抱我,下一秒就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了。”
“今天本来没打算过来,家里的事太乱了,想等事情都处理完,我自己状态好点,再来跟你说这些的。”裴颂跟着她笑,“没忍住还是来了。”
程北茉勾唇,轻轻笑了下。
“挺想你的。”
“嗯。”程北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还在等他说下面的话。
裴颂顿了很久,仿佛有些挣扎,最终,他抬眼,沉沉地看向她:“所以,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话实在不像裴颂说出来的。
她眼中的裴颂,一直都是那个桀骜难驯、轻狂不羁的少年。他拥有令人羡慕的好人缘,拥有看上去毫不费力的傲人成绩,永远明朗,永远自信。
或许只有她见过他现在这一面。
程北茉没回答他,反而问他:“你知道我们小区这里以前是哪儿吗?”
裴颂愣了下,答:“齿轮厂的家属院?”
“嗯。”程北茉往院子里面指了指,“那边有个很大的齿轮雕塑,我每天都会路过它。”
那是一组用石头雕刻的庞然大物,造型也不怎么美观。
大人们都说这玩意太占地方,想改建成更实用的活动空间,说了十几年,也没动过。
“裴颂。”
程北茉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中考失利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齿轮,坑坑洼洼,还一直都无意义地运转。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命运确实像齿轮,是凹凸不平的,但两个齿轮咬合在一起,就能继续运转。”程北茉认真地盯着他,目光清澈而真诚,“我愿意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