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抽出双手,没有看银锞子,“王妃?承王府?”
“忘了跟你说,我们这宅子是承王殿下行经时租赁下来的,暂时休整之用,等再过一阵子,前面的春汛过去了,承王殿下就要启程去河北了,他奉皇命去审查政务。”
今早二姑娘林玫还问,什么时候能启程,这小县待的实在腻了,要什么什么没有。
但前面的关隘被春汛淹了,横竖得要半个月,等退了水再走,不然怕山上有泥石流砸死人。
卫妈妈冲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退下,换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上来,不动声色包围了桑桑。
“我们承王殿下和陛下自幼手足情深,殿下他性情温和,对女人更是出手大方,温柔体贴的主儿,只要哄殿下高兴了,金山银山锦衣玉食那都是触手可及。”
桑桑的小脸苍白起来,“……你说的,是承王?太后娘娘亲生的承王?”
卫妈妈以为她被泼天的富贵吓住了,嗤笑,“你还知道这事呢?咱们大雍自开国以来不就只有一位承王,封号还是先皇陛下亲定的,继承大……咳,不说了。算你走运,若不是殿下要去河北审政,你这辈子兴许都见不着贵人一面。”
桑桑藏在袖中的手,攥得生疼。
她怎么会不认识承王?
那也是她的皇兄之一。
姜献去西境那些年,他可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
有一年承王的心腹献计,让他私做了一枚“承雍之印”,藏入熊腹,设计在秋狩围猎时,他亲手射杀巨熊,并剖开熊腹“意外”获得这枚金印。
先帝信以为真,果然觉得这个儿子是天赐大雍,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亲自赐封号“承”,并允许他骑皇帝的御马归营,以示宠爱。
后来她也是跟着姜献才知道,那枚印章是承王私制,先帝也未必那么昏庸糊涂就相信了,他不过是开始忌惮姜献手中的西境军,正值盛年的皇帝对羽翼渐丰的太子产生了失控和忌惮的恐惧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动了移储之心。
而承王,就是一个最好的靶子。
否则以他那样乖戾、凉薄和骄纵的性格,怎么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
但这一切,承王似乎并不知情。
桑桑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垂头不语,卫妈妈也觉得说的差不多了,一边搂住桑桑的胳膊,一边回头,示意家丁动手。
两个家丁都是体型健硕的成年男子,他们猛地朝前扑去,桑桑像背后长了眼睛,忽然灵巧的避开,她抓住卫妈妈的胳膊,推进两个家丁怀里,转身就跑。
卫妈妈没想到她竟留了后手,一口气没喘上来,怒吼道:“给我抓住她,抓住她!不许坏了王妃的事!”
两个家丁追上前,眼看就要抓住桑桑,被她抬手一刀划伤了手臂,卫妈妈被婢女扶着站起,指尖一寸寸收紧手帕,“性子这么野,看来有一番苦头吃了,去把人给我堵住,这人无论如何必须留下来!”
她掏出一瓶粉末,往手帕上倒去,趁桑桑被几个家丁绊住脚,她猛地发力,扑上去用手帕捂住桑桑的口鼻。
浓郁的药粉香气灌入肺腑,桑桑眼前一黑,只剩下耳边隆隆的心跳声,和卫妈妈缥缈遥远的声音,“把她带进院里关起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片刻。
卫妈妈趾高气昂离开了偏厅。
她本不想用那迷香方子,从前都是对那些百般不肯从的姑娘们的,奈何这个桑桑性子太烈,反抗几下,骂几句也就罢了,竟还动刀子伤人。
她刚才可瞧了,家丁那手臂上被她划了三指长的伤口,再深就能见骨头了,谁家姑娘有这么烈性的,索性投缳自缢算了!
卫妈妈心烦的道:“早知道她性子这么烈,我也不留她了,但事情做绝到这一步,是非留不可,不然她跑去衙门报官被王爷知道,王妃那儿面子不好看,得想个法子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这儿。”
卫妈妈正说着,门房一路跑了过来,冲卫妈妈作揖:“妈妈,门口来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说是上门找李桑桑的,我想着咱们府上没有这号人,便想来问问您。”
卫妈妈是承王妃身旁的陪房管事,承王妃不大喜欢管府中的事,如今府里的事几乎都归卫妈妈管。
“你说什么,李桑桑?”卫妈妈猛地盯住他,眼底有喜色晃动,“她有没有说,她是李桑桑的谁?”
“她自称是李桑桑的婆婆,咱们府里没谁有这房亲戚呀!”
“婆婆?好、好,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就怨不得我了。”卫妈妈嘴角压不住的翘起,她抬手抚了抚鬓角,唤道:“把人带进来,就说,桑桑要见她。”
秘药
蛮蛮一直等到中午,才等来李婆婆,她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接过李婆婆的背篓,四处张望了下,“李婆婆,桑桑呢,她不是去接你了吗?”
出门时桑桑还答应她早去早回呢,她让桑桑回来时带几颗蘑菇,莫非是采蘑菇去了?
李婆婆年纪大了,忙活一上午,浑身是汗,她拭了拭额角,“桑桑不是在家吗?她昨夜睡得晚,我怕吵醒她,早上没带她一起出去。”
桑桑最乖,再晚也就晚起半个时辰,不上山采药的时候,她便在家里晒药煮饭,晾衣喂鸡,等李婆婆回来,家里炊烟袅袅,桑桑热了饭菜早就等在堂屋了。
今日确实奇怪,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蛮蛮问她桑桑去哪儿了,李婆婆不解的推开桑桑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桌上还摞着她昨夜让桑桑看的书。
“怎么会!”蛮蛮在身后惊呼,“今早我来找桑桑的时候,她说昨夜下了雨,怕山上路滑你一个人摔着,一大早就出门找你了,这都快出去两个时辰了,婆婆你没瞧见她吗,她上山了呀,我亲眼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