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站在谁那边,都必定得罪另一边,顺安帝等着看好戏。
康德成笑说:“这七姑娘没有母族,也是个可怜孩子。”
顺安帝端起茶盏,“是啊,没有母族。”
没有母族才好,顺安帝已经受够了外戚之祸,没有母族的女子,才叫人放心。
“朕瞧着燕王待那个七姑娘倒是好,只是有了软肋,难成大事。”顺安帝抿了口茶水,话是这样说,可语气里却丝毫不忧心。
康德成恭敬地说:“有皇上在,定能教导好燕王殿下。”
难成大事的皇子,顺安帝用着安心,有软肋的棋子,才是一枚好棋子。
顺安帝放下茶盏,道:“拟旨吧。”
永平侯府,正是用午饭的时候,管家忽然跑来和章氏说宫里来人宣旨,章氏急匆匆地来到前院,正要下跪,却被宣旨的公公拦住,“咱家怎么不见七姑娘?夫人还是快些叫人唤七姑娘前来吧。”
章氏一面给管家使眼色,心中却不安起来,宫里的旨意,怎会和闻姝有关,难不成宫里头还惦记侯府的一个庶女?
章氏想不明白,又和这位宣旨的公公不熟,不敢打听,直到闻姝前来,公公展开圣旨宣读,章氏才听了几句,眼珠子就要掉到地上了!
“……册永平侯七女为兰姝县主……”
她听见了什么东西?县主?闻姝?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自小养成的规矩,章氏险些要出口质问,凭什么闻姝一个庶女能成为县主?即便要册县主,也该是她的娴儿或是妍儿啊!
可这还不算完,后头的旨意才叫章氏咬碎了牙。
“……册封兰姝县主为燕王正妃,于六月十六完婚……”
闻姝没想到四哥这样快的速度,这才几日功夫就办成了,竟还能让皇上册封她为县主,旨意都下了,闻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亏得这些日子跟在四哥身边,学到了许多,面对圣旨她也能稳得住,面不改色地磕头谢恩,“臣女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主起来吧,恭喜兰姝县主了,这可是天恩啊!”宣旨的公公笑容满面。
闻姝捧着圣旨起身,给月露使了眼色,月露忙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了宣旨的公公。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喝茶。”闻姝早做好了接旨的准备,让月露随身带着。
公公掂量了下,觉得份量不错,心想这位新晋的兰姝县主虽是庶出,倒是很懂规矩,就道:“那便多谢县主了,明日一早县主可得入宫向皇上谢恩吶!”
“是,谢公公提点。”闻姝笑盈盈地将公公送了出去。
再回头,却见章氏面白如纸,怕是受了好一番打击。
闻姝将圣旨递给月露,月露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得请个大夫来瞧瞧,瞧好了,孩儿的婚事,还得劳烦夫人操心呢。”闻姝温声关怀,望着章氏难看到极致的脸色,才发觉权势是这样的滋味,怪不得章氏费尽心机也要把两个女儿嫁入高门。
闻姝此前或许错了,她一心想求个门楣普通的亲事,可普通的亲事求不成,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嫁个顶顶尊贵的人。
往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章氏被辛嬷嬷扶着,勉强打起精神,“承蒙县主看得起我,一定好好操持。”
从小就被章氏轻视、被闻妍折辱的一个低贱庶出,如今成为县主,不日更要做燕王妃,章氏喉头腥甜,一口心头血就堵在嗓子眼里。
闻姝再也不是她能拿捏得住的了。
“那便好,夫人可得好生注意身子,孩儿日后还要报答您的养育之恩。”闻姝咬重了“报答”二字,随即带着月露星霜离去。
闻姝一走,章氏到底没忍住,喉间一热,“噗”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既是被气的,也是被吓的。
从前在她脚底乞食的卑贱庶出,一朝翻身,来日再见便是她给闻姝行礼了,要章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夫人,夫人吐血了!”辛嬷嬷亦吓得不轻,连忙让丫鬟去请大夫,“快把夫人扶回世贤院。”
章氏在永平侯府风光了这么多年,谁见过章氏这般模样,都被吓住了,手忙脚乱地把人抬回了世贤院,大夫来看过,只说是气急攻心,将这口血吐出来了也好,开了副方子便下去煎药。
闻琅携妻白氏跪在章氏床前,哭道:“母亲,您别吓唬孩儿,您可不能有事啊。”
闻琅三日前才成婚,今日正好是白氏回门的日子,在白家听闻了旨意,又得知章氏病了,着急忙慌地回来见章氏躺在床上,病容苍白,吓坏了。
“我无碍,”章氏气若游丝,没什么精力,“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会。”
她一点也不想在刚进门的新儿媳面前落了下乘,因此也不想和闻琅说什么,只把人打发出去了。
出了世贤院,闻琅满面忧愁,白氏温柔安慰了几句,“母亲吉人天相,必会好起来,夫君无需过于忧虑。”
闻琅自然明白章氏是因为什么病倒的,那封旨意,别说章氏了,就是整个永平侯府,谁不人人自危?
要说沈翊是后边来的,顶多就是被人瞧不起,也没吃多少苦头,可是闻姝自幼长在侯府,受得苦楚数都数不清,连下人丫鬟那时都敢对闻姝不敬,闻姝真要计较起来,永平侯府里的人全都跑不掉!
闻琅心中惴惴,哪还有心思敷衍白氏,推脱了几句,大步前往书房,他也需要静会。
白氏望着闻琅的背影,脸色晦暗,嫁进来之前,只觉得闻琅是侯府嫡长子,来日能承袭永平侯的爵位,她也能做个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