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此番话,不单单是为了保命,倒是也有一番真情实感在其中。
想他遇到嬴异人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从政,更是为此散尽千金。
可别国一看他只是一个商人,厚道一点的,看在礼物的份上,敷衍他几句。若是碰到不讲理的,甚至连面都不肯见他。实在是受尽了白眼。
虽然后来他接近嬴异人有自己的目,但入秦后,想开创一番事业却是真的,而嬴异人也因为之前种种对他信任无比。
还有什么比主公对臣子的信任更珍贵的呢?
他自然也不能放弃这么宝贵的机会和机遇,不能放弃这么信任他的主公呀!
更何况,入秦以来,他发现,秦国一统六国乃是大势所趋,若想要建立不世之功,这里就是最好的土壤。又怎么肯就这么放弃这个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机会。
而这个想法,在他进宫负荆请罪的一路上,听到天卷所言后,更加坚定。
“是吗?”就在这时,却听嬴柱似笑非笑的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
“那好,孤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回答若让孤满意,孤就不治你的罪,让你继续做你的太子太傅,甚至日后坐上大秦的丞相之位。”
“大王请问。”
“天卷之言,必不会只有孤能看到,其他六国之人也一定会看到知晓。届时,吕卿大概就不再稀罕我大秦丞相之位了。恐怕那时就不仅仅是四国请相了,六国都有可能。孤想知道,真若如此,吕卿又将如何抉择?”
听到嬴柱的问话,吕不韦后背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六国请相,这对多年后的吕不韦来说或许不稀罕,但是对此时极欲一展抱负的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天卷一出,这世间只怕除了大秦,其他六国都会对他礼遇有加,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逃跑。因为不管天卷中所述之事会不会实现,他在大秦可能都不会受到重用了。
但是,就在刚刚,他送家人进入密道之后,心中却升起一种不甘,。
若他今天就这么走了,固然能保住性命,也不必日日如履薄冰,但是在他之后可是大秦的一统六合,万世基业呀。
纵然他能够在别国位极人臣,但是同华夏一统比起来,那些权利地位又算什么?
就这样,在进入密道口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当年他奇货可居,倾尽家财,九死一生护送嬴异人回了秦国。如今他又为何不能孤注一掷,再次赌上一赌。
商人时的他一直知道,风险越大,获利越高。难道如今他做了太子太傅,就缚手缚脚,不敢放手一搏了吗?
于是他留下了,立即进王宫负荆请罪。这一次,他赌的是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嬴柱深深叩拜了下去:“大王,同千古一相比起来,六国之相又何足挂齿?当今世上,只有大秦才能一统六合,臣就算要做,也只会做大秦的丞相!”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吕不韦的头抬了起来,声音也微微大了些:
“而且,不仅是臣,天卷一出,怕是六国有识之士俱会云集咸阳。届时定有无数能人异士相助,我大秦一统六合之势更是势不可当。臣的确畏死,但是更畏不能为大秦、为六合一统的大业而死呀!”
吕不韦一番话让在场之人纷纷动容,就连赵政都对他微微侧目。
嬴柱沉吟片刻后,看向赵政:“政儿,他的回答你可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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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9
赵政神情一肃,对嬴柱揖了揖手:“祖父满意,孙儿自然满意。”
“孤若是偏想听听你的想法呢?”嬴柱似笑非笑道。
赵政略略沉吟了下:“祖父,我大秦不管是否有吕不韦,都会东出六国,这本就是历代先王们共同的宏愿。而六国早已恐我大秦久矣,不然也不会四次合纵攻秦。听天卷之言,应该还有第五次,只可惜……”
说到这里赵政轻蔑一笑:“只可惜我大秦却越来越强盛……”
这就是有没有他吕不韦都无所谓的意思了?
吕不韦的心往下一沉。
听到赵政的话,嬴柱眼角闪过一丝厉色,正要吩咐左右将吕不韦拿下,却见赵政的神情突然柔和了几分。
“这让孙儿想起幼时母亲曾为我缝制衣裳,却刺伤了手。孙儿当时很生气,就要将刺伤母亲手指的银针丢掉,却被母亲阻止了。
母亲当时教导我,若是女人们都因畏惧银针刺手而无人裁衣,这世上的男人女人便全要衣不蔽体了。
银针虽小,却能引线,伤不伤手,皆看用针之人拿不拿得稳它了!”
赵政的话让嬴柱暂时停止了拿人的想法,而是陷入了沉思。而这番话听在嬴异人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你阿母亲自为你缝衣?”想到这次归来后,赵姬不复之前光滑的双手,嬴异人不禁眸光闪动。
“是的,儿子的衣食住行,母亲从不假手他人。”赵政点头,“我记得每次刺绣缝衣,母亲都会轻轻哼出《缁衣》那首曲子。”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