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队友,他曾偷偷摸摸去了那个医院一趟,只找到他的部分尸体,其余的要么被腐烂要忙被野狼叼走。
他将尸骨烧成灰,一直带在身上,希望有朝一日能带着他回家,陈行简抬头看着这里,虽然不是重庆,但好在是在中国,他将骨灰扔进去。
同阿丽一起埋着,用土一点一点掩盖他们,回家了。
秦杰不耐烦等着他,叫了好多遍,这人才起身回来上车,一上车就盯着自己那双沾了血的手。
他手上有着自己队友的血,有着阿丽的血,他们不该死,秦杰要死,金何在也要死。
回到蒡葧,陈行简先去洗了个澡,以免把他们吓着。
阿堂:“简哥回来了,阿丽姐已经送回去了嘛?”
陈行简用毛巾擦着头发,缓了好半会才说:“回去了,她已经回国了。”
陈行简不敢说出她死了,倒不如让她存在与别人心里,现在是在中国好好生活中。
阿堂看见陈行简情绪低落,以为他看见别人回家,他却不能回家有些伤心:“那简哥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陈行简躺在床上,孟福安回来看见陈行简回来了,他照例扑在陈行简身上,随后他疑惑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陈行简。
奇怪,平常他这样,哥都会醒过来看着他,然后跟他说:“孟福安,起来。”但现在静悄悄的。
孟福安起身,将整个脸凑近陈行简的脸吹气:“呼,呼。”
吹了半天都不见哥有动静,睡着了?孟福安的小脑瓜想不出来其他,既然哥回来了他也要在哥旁边睡觉。
脱下鞋子,跨过去躺在陈行简旁边,再将陈行简的手握着。
风扇在吱呀呀的转,陈行简缓缓睁开眼睛,他偏头去看孟福安,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下床。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什么也没干,所有事物都在悄然无声离开他,内心也一样。
有好几次他看着孟福安想,如果他也像孟福安这样该多好,不用经历生离死别,不用看到残酷的现实,永远都保持着纯真的心态。
他有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回到重庆,他走在长长的老街上,街旁是三角梅和榕树,遮挡着蔽日的热辣。
旁边是骑着单车的少年,他们铃铛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陈行简有时候想,在重庆怎么有人敢骑自行车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也梦到自己在警局的优异表现,所有人都夸他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师父爽朗笑着,他也跟着笑着,他们都说自己以后能挽救更多人出水火之中,
可他现在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一次次倒在自己面前,他阻挡不了也无法阻挡,他一次次在内心逼问自己这样做有意义嘛,你是来救人的,却看见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
陈行简看着天边的晚霞,眼眶红着跟天一样,一年了他什么也没干成。
不知道是不是孟福安的错觉,哥好像比平时都越来越忙,时常看不到他的影子,也不让他跟着他,孟福安很苦恼,他不想惹哥生气。
所以他坐在门口等着哥回来,已经很晚了,孟福安开始犯困,他打着哈欠继续等。
缅甸开始进入凉季,天气有些凉爽,只需要添一件衣服就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孟福安吸着鼻涕继续坐在门口等陈行简回来,他无聊折着手中的纸,是哥新教他的小玩意。
哥说这是颗爱心,心就长这个样子。
折好纸的孟福安举着爱心看着,然后又放到自己胸口比着,真的跟心一样嘛?孟福安不懂,但哥一定不会骗他。
传来脚步声,孟福安抬头看着,陈行简手臂上搭着外套站在那看着他。
“哥!”孟福安激动跑过去扑在他怀里,陈行简将他抽开进屋。
孟福安没想太多,他以为哥累了。
陈行简还要洗漱,孟福安先躺在床上等他,即使眼皮一眨一眨要闭上,孟福安也不想睡,他要等哥回来一起睡。
但困意拦不住,他听到旁边有人坐下来眼皮就直接闭上。
陈行简起身走到另一张床上躺下睡着。
第二天起很早出门,以此往复。
有一天孟福安忍不住,他问陈行简:“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嘛?”
陈行简:“不。”
孟福安:“为什么。”
陈行简:“麻烦。”
孟福安不依不饶:“小福不会添麻烦的,我会乖乖站在那。”
陈行简没有回答他,直接穿上衣服出门。
孟福安还在后面跟着:“哥,我想跟你一起去。”
陈行简抽开他的手:“别惹我生气。”
孟福安眼眶红了,哥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以前虽然凶巴巴说他,但现在哥很平淡说着,他不喜欢,他想再去拉着陈行简的手,但陈行简躲开了。
他大步朝前走着,将孟福安甩在身后,孟福安没去追,他站在原地用手去揉眼睛,眼珠大颗大颗掉,没人再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孟福安抽抽搭搭在门口等到陈行简后半夜,眼睛肿得不行,他看着手里的爱心,眼眶再一次模糊,他伸手再一次擦干眼泪,哥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意识有些模糊,陈行简走到他面前,他看到脚才知道哥回来了,孟福安急急忙忙站起身抬着脑袋看他。
“哥。”孟福安因为哭了很久,声音哑着:“这个送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他以为自己又惹哥生气了。
手里的爱心没人接,陈行简带着他进屋睡觉,孟福安站在床边不安看着他,再一次把手里的爱心递到陈行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