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口音棠璃很熟悉,是属于她家乡陵城的。原来兰听的老家跟她的在同一个地方。
棠璃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婶婶好,我是来这里野游的本地人,刚才上山冒失丢了手机,跟朋友走丢了,能借用您的手机拨一通电话吗?”
大婶“噢”了两声,将屋门大打开,进房拿了手机给她。“能问一下这个地方具体叫什么吗?”
“你不清楚地名还来玩呀?”大婶乐呵道,“这里是槐口镇的裕村。”
棠璃接过老式翻盖手机道了声谢,“大概地名知道,但不知道精确的,玩之前疏忽了,没做攻略。”
“没事的,现在知道也不晚,赶快跟你的朋友打电话吧。你嘴唇有些干燥,我给你沏杯水来。”
“好的,谢谢婶婶。”
她退至阶梯下,见女人朝室内走去才拨出了警号,捋清思绪后开口道:“你好,我是棠璃,那个失踪的演员。我被人用药物迷晕绑架到了山里,趁罪犯不注意才逃了出来,地点是在陵城槐口镇的裕村。”
跟警方说清情况后,她挂断了电话,刚想打给冬音,却看见大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递出水杯后,大婶又拉着她聊天,聊了三四句,棠璃借口上厕所。她躲在一小方空间里思索接下来的计划。村子肯定不能久待,兰听的电子表接收到她逃离的讯息后很快就能找到这里,绕道逃进山林吗?这座山太大了,万一走迷路了该怎么办?
最好的方法是问一问大婶村里有没有预备出山的车辆,就借口说改变了主意,跟朋友约到山外会面,求他们给她捎一程。对,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棠璃这么想着,走出了洗手间,正准备到前厅跟大婶搭话时,一道令其惊怖的人声勒令她停了脚步。
“到镇上买了点橙子给郑姨,是旺铺那家的,您不是说他们家的水果没打药,品相好,特喜欢吃么,特意给您买了点。”
“小听有心啰,这么早来村里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带了一个朋友来山里玩,想烧点好菜招待她,打算买只小点的鸡做炖菜,去镇上逛了圈没见到好的,就来这找您了,您去年不是养了一窝土鸡崽么,在前院养着,我看都养得挺好,郑姨能不能给我一只,我出两百买。”
“哎哟,破什么费,小听你尽管开口,我给你杀只壮的。”
“谢谢郑姨了,能借个厕所吗,内急。”
“客气,直接去就是。”郑姨忽然道,“你得等一等,有个来旅游的姑娘在里面。”
“来旅游的?”
“对,就在你前脚来的,刚才在跟我探路呢,说是疏忽大意跟朋友走散了,手机也弄丢了。”
兰听迟缓道:“是么……”
听到这里,贴墙而立的棠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喘着气,四下张望,锁定右侧的卧房后跑了过去,开门进屋关门反锁,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她跑到窗台前拉开滑动锁翻窗而出,慌不择路地朝一条狭窄的小径逃去,她没命地向前跑,哪怕乳酸堆积肌肉酸痛也不停下。
小径连通着上山的道路,前面迎接她的是未定之天。但她不能停下来。
跑,只能憋着痛意向前跑,不要停步。
从山腰跑到山顶,棠璃的腿脚酸痛得难以抬起,她扶着路旁的树干大口喘气,稍微歇了会儿才拖着步子向前移动。
利用兰听敏感纤弱的性格制造温情的假象,使其放松警惕,再伺机逃离,这么做一定会把她惹怒吧。以她的秉性,应该不只会发怒那么简单。
棠璃一回想起被药物迷晕前的惊骇情景,手腕就止不住地发颤。她不想再经历一遍暴行,努力汇聚腿部的力量超前迈步,时不时担心受怕地回望一下,看兰听有没有追上来。
警察要是抵达裕村,发现自己没了影会上山搜查吗?搜查要花费很长时间吗?要是兰听在他们之前找到她该怎么办?
她必须将更精准的定位传递给警察。
路经空阔地带,棠璃惊喜地发现山的背面还存在的另一个村庄,一下子就有了力气,加速朝山下走去。走了十多分钟,速度又减缓。下山伤膝,本已疲累不堪的双腿缺力发软,棠璃险些跌滑到野坡底部。
好在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她向村民借了手机,跟警方传递了最新的方位,又躲进了村民家里等待救援。
四十分钟后棠璃被警方找到。
“棠女士,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哪里不舒服?”警长接过警员递来的外套,悉心地为衣着单薄的棠璃披上。
“还好还好,就是爬山爬得腿疼。”棠璃瞥了眼老熟人,“陈警官在陵城任职?”
“嗯,槐口镇以及附近的山村隶属于西亭区,归我管,所以棠女士的事由我负责。”陈曦聆说,“腿疼的话,休息一会再走也行,我先去押送犯人。”
“没事,能走,我跟陈警官一道。”棠璃顿了顿,“这么说你们捉到兰听了?”
“是,在找到你之前就捉到了。”
“像她这种未成年会怎么判刑?”
“在实施软禁期间,她有没有勒索你的财物或者向你家人索要钱财?”
“都没有。”
“那就是非法拘禁罪,她年满十六岁,应该会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沉默了一会,棠璃问:“陈警官觉得像兰听这样的孩子年纪轻轻就犯法,是家庭背景居多,还是社会环境居多?”
“自身原因居多。”陈曦聆说,“唯环境论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为罪犯洗脱罪名的首要法宝,只看到家庭和社会对个体的影响,却故意忽视个体本身因素,这点很不可取。如果人们都因罪犯年轻化而滥用同情心,那么整个社会的法治氛围会变得非常糟糕。他们需要知道,犯下罪行的人,都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无论少年还是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