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疾病?”冬音讶然地看向她,“严重了,棠小姐这种情况不能归类为疾病,顶多算是一种轻微的心理障碍,焦虑,恐慌,迷茫等等一般或过激情绪,当代不少人都有体验。”
那,容我问问,冬师傅有过类似的体验吗?”棠璃看着对方温静的容颜,在心里推测对方会说“没有”。
“有,而且时间还不算短,庆幸地是我走出来了。我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是因为我想帮助更多尚未走出困境的人,看见他们我就想起了之前的自己,我坚信心灵辅导存在价值。”
棠璃愣了一会,才道:“很、很高尚的信念。”
“不能说是高尚,只是太会共情了而已,”冬音喝了一口茶水,“说远了。”
“做这行应该很赚钱吧?我听说咨询师做好的有的能过百万呢。”
“不噢,那是极少的个例,在我们江城,像我这样的普通咨询师,月收入平均六千,碰到竞争方,收入只会更低,说到底也是靠熬资历熬过来的。”冬音浅浅一笑,“棠小姐口中有钱的咨询师,一般是工作室创办人,我们老板的收入确实不菲。”
“这样子……”棠璃在脑内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冬师傅这么年轻,慢慢来,稳步提升自己,未来可期。”
冬音抬杯啜水,以杯沿掩饰唇边的笑意,“说实话,”她道,“我的物欲不是很重,自己过得舒坦就行,我有身为一名普通打工人的觉悟。”
“哎,话可不能说死,光听你刚才的择业原因,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趁年轻努把力,姐姐看好你哟。”
“那你呢?”冬音搁下杯子,反问道,“棠小姐也很年轻,真不打算再回到演艺圈了?”
“这个……”
“难道姐姐想一直在酒吧当驻唱吗?”
“现在只能这样。”
“可是酒吧唱台太小了,我认为中影三大奖的颁奖礼台更适合姐姐。”
递送食物入口的动作突然停顿了。棠璃抬眼看向冬音,对方眸光深深,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我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棠璃坦言道。
为什么要用认真过头的语气说天方夜谭的言论?这种事是随便说一说就能变现的吗,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棠璃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她搁下筷子,抽了两张纸揩嘴,“我饱了,麻烦冬师傅把我送回家,要是你不方便我就叫车回去……”
“棠小姐,”冬音打断她,“如果你觉得出租屋太小太潮湿,请搬到我家跟我同住,房租水电费全免,可以一直住到你的收入稳定为止,另外,要是棠小姐还是存在某些心理障碍,我会为你提供心理疏导服务,和住房一样免费。”
沉静了几秒,棠璃问她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是棠小姐的影迷,我希望棠小姐能整顿好状态,回到演艺圈。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有机遇在前方等你。”
冬音笑起来很好看,晃得棠璃失神。
她听见对方柔情说道:“主要是,我不想我的偶像就此坠落。”
这次棠璃没有坐副驾,而是选择在后车厢落座,硬生生扯出了一道距离感。一路上两人喑哑无话。
棠璃侧过纤细的脖颈,看着眼前匆匆掠过的五彩斑斓的街灯,心中五味杂陈。她多希望冬音不是自己的粉丝而只是一名咨询师,对方温柔的语言,多情的动作,纯丽的笑颜,无一不在敲她的心坎,若是顺着自流水到渠成的发展下去,冬音将会是她有恋爱史以来最完美的恋人。
可惜了,对胃口的人是自己的粉丝,入粉时间还那么长,粉丝中老祖级人物。算起来,这还是棠璃头次对粉自己的人抱以失落心态。
这算什么啊,因为对方戏演得好喜欢上戏中的那个角色,又转而恋慕上演戏的那个人?棠璃讨厌成分杂乱的恋爱关系,素来将粉丝和恋爱对象分得很清楚,因此历来的交往对象中没有一个女孩倾慕棠璃的身份。
这是她的原则,她不愿为任何人更改,包括冬音。
她跟自己一样,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而已,那种理想灿烂的言词听起来太虚浮,又不是富人家,她哪来的底气说那么多漂亮话?这是棠璃最不理解冬音的地方。
算了。棠璃摆摆头,落魄成什么样了,还想着恋爱呢,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可是刚回到那件租房,面对陈旧的家具和散乱在沙发椅背上的衣物,棠璃刚恢复稳定的心情又跌沉了下去。
穷吶,真是穷死了,住房环境差,棠璃连收东西的心思都没有,任由房间乱如狗窝。住在狗窝心情差,愈发没有心思收东西,如此这般恶性循环。
莫名在脑中预想起冬音的住房:不大也不奢华,但是亮堂温馨,个性文艺,跟她人一样。住在那种地方才能叫生活吧。在眼下的房子里住着,只能叫茍且偷生。
棠璃转念一想,撇去那些空洞无实用的话不谈,冬音开的那些同住条件其实非常诱人,怕心理负担太重的话,就跟对方提意少付一点房租水电,那样温柔的人,应该会答应自己的……
思考重心逐渐向物质条件倾斜。棠璃开始左右为难,“接受冬音同居邀请”的想法在她脑子里落了根,又经过数天劳苦奔波中产生的坏情绪的灌溉,迅速抽芽长大。
在初冬的某天上午,棠璃丢掉了仅存的那一点倔强,用手机给了冬音答复:冬师傅,想了很久,我觉得我实在无法适应现在的租屋环境,如果你没有反悔,请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