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醉则站在狭窄的厨房前鼓捣了许久,最后端来两碗颜色可疑的面,盘腿坐到他对面说:“凑合吃吧。”
云礼迟疑,拿起筷子慢慢尝了口,小声道:“我做饭也难吃。”
“好家伙,一句骂两个人。”陈醉哼哼,“不用会做,总能遇见上赶着给你做的,吃就行了。”
云礼看她:“那只剩自己的时候呢?”
陈醉没吭声,把长长的卷用鲨鱼夹随意固定上,便低头认真捞起了面条。
病痛让她相当憔悴,头也稀薄了很多,但还是美的。
云礼心情复杂:“你的癌症……到底怎么样了?”
没想正在这时,门铃却急促响起。
陈醉起身去迎接,原来是她从江朔邮回来的东西,包括那整整一箱旧信。
云礼瞧着母亲蹲在地上收拾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打算给我了吗?”
陈醉抬眸:“你还要吗?”
云礼似乎不知如何作答,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陈醉这才把箱子推过去。
真的是很多很多封信,积累了十多年,连信封都陈旧了。
云礼很有耐心地检查着日期,将它们一封封排好。
始终在旁观察的陈醉忽然拿过一封:“不如我给你读吧?”
话毕她也不等儿子同意,便拆开来清清嗓子:“亲爱的小鲤,妈妈已经在纽约生活十天了,这里的饭真难吃,但听不见你奶奶的唠叨,真是人间天堂,要是你也能来这里就好了……”
云礼安静聆听,那些他从未了解过的母亲的生活,虽然极度陌生,但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果然还是不会恨人啊……
最初重逢的那种“你凭什么十多年都不管我”的愤怒,不知不觉便烟消云散了,原来陈醉不只是自己的母亲,也是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礼失神地这样沉思。
陈醉读信读得很开心:“今天我去见了唱片公司的人,等妈妈赚到钱,就把你也接到美国来,带你住大房子,带你去迪士尼看米老鼠哎,这段划掉,我没做到。”
云礼凝视着笑容满面的母亲,眼泪忽淌过面颊。
陈醉抬头:“你哭什么呀?真爱哭,我就从来不哭。”
“你是你,”云礼移开目光,“我是我自己。”
*
无论装得多么轻松,癌症病人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云礼陪母亲去化疗时,心里特别堵的慌,毕竟生老病死之事曾经离他无限遥远。
陈醉瞧着手背上的针头催促:“还得要一会儿呢,你去找朋友玩吧。”
云礼合上手里的书:“哦。”
说完他还真起身走了。
当然,忧心忡忡的少年并不至于没心没肺地玩乐,他直接找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毫不犹豫地追问:“我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医生愣了愣,望向他那张几乎和陈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致小脸,半晌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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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会死的,这是自我们出生时就注定要面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