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在外面也不说话,他听着蝉声,感受着远处那些小孩躲在树后议论他,看他的笑话。
但这会儿,周遭还挺安静的。
他望着远处的一棵树呆,听见里面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因为没人在骂人,所以声音有点小,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裴令想了想,还是往门的方向挪了挪。
那个男老师他不是很熟悉,小时候院里孩子多,每个老师的分工都不同。
他只隐约记得,有一次看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他被人推了一下,穿着凉鞋的脚磕到了花坛边缘的瓷砖上,当时脚背就被锋利的砖沿划掉一小块皮。
一群小孩围在他身边,看着逐渐流了一滩的血,没一个敢去叫老师,懂得怎么处理突事件的大孩子又都上学去了。
那个男老师刚好路过,看见一堆人挤着凑热闹,连忙拉开,于是就看见了在原地默默流血的他。
随即嘴角向下一撇,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血和他的伤口,很生动地表露出诧异和嫌弃,瘪着嘴走了。
裴令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然而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具身体已经没了,连同自己和这家福利院的联系也消失了。
他想,要是那男的敢在裴予质面前说他坏话,他一定会踹门进去。
“很疼吗?”身侧多了个人,直勾勾盯着他问道。
裴令呼吸一滞,随即叹了口气,转头看去。
他们并肩坐在地上,阳光落在两步以外,少年裴予质的脸被盛夏日光照得有活力多了,像那种最传统的校草。
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很丰富,这些细节也太逼真了。
裴予质又问了一遍:“当时很疼吗?”
裴令摇摇头。
不算什么,这会儿他身上还有好多道伤口呢,人都是越活越千疮百孔的。
裴予质说:“你的想法太消极了。”
他不置可否,不再看对方。
裴令侧耳偷听,里面那男老师正在说福利院的往事。
以前的院长挪用款项和物资被现了,事情闹得有点大,没办法糊弄过去,就换成了如今这个院长。
话题又到了裴令身上,那男的说裴令小时候性格内向。
“那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俗话说顺口了。”那男的讪笑着改口,“谁都不爱搭理,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朋友。哦一开始好像是有的,后来没了,听其他小孩说,是因为闹矛盾了,那小子动起手来特狠,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一身痞气。”
“他说你坏话了,你刚才说要踹门进去。”身侧的人说。
裴令摇摇头,很小声地问答:“人家又没说错。”
不过这男的真在裴予质面前说他坏话啊?这么没眼力见,是不是以为裴予质是来打探仇人往事的?
也对哦,裴予质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自我介绍过。
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一旁的裴予质平静地问:“我很老奸巨猾吗?”
裴令瞥了眼对方澄澈的目光,小声嘟囔:“没骂你。”
“哥哥……”一道怯懦的童声在走廊那边响起。
裴令一愣,抬头看去,现是一个眼睛先天有缺陷的小孩。左眼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可是右眼无法完全睁开,瞳色也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