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娘的心里有几分急切,她是知道王锤子去王大厨家里说了好些个话,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王大厨的名声她也是听过的,又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上了林春燕,如果被王锤子这么一煽风点火,怕是能做出不好的事来。
不巧的是,李员外家的小娘子喝了那拆鱼羹后,还想再喝,托了金娘子去请人,这事七拐八拐的又被王大厨知道了。
李员外手笔很大,平日里就时不时的会请王大厨去做上几顿饭,他家老爷子和最得宠的小娘子都爱吃,每次给的赏钱不少。
这下王大厨再也忍不了,决定要给林春燕一点教训。
王英娘把衣服搭在院子里,这几天阴着,瓦罐小河鱼卖的不好,只好拿回家顿顿吃,吃的家里人也腻歪,王锤子又成天的去找王大厨说些话,便没去镇上。
洗完衣裳又得去喂鸡,还要去地里浇水,王英娘顾不得休息,像只陀螺一样一直转。
出了门去地里,恰又碰到了同村的一些姑娘,这些姑娘和她年岁差不多,都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头上簪着好几朵花,有些还是从镇上买来的,一看就是家里受宠爱的。
王英娘的头上只有从林间摘来的鲜野花,每次路过这些姑娘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自行惭愧。
那些人从王英娘身边路过,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呼,邀着她一块去。
还有人问她,“听说前段日子你们一直去镇上摆摊,怎地这几天不去了?”
“家里的活干不完,这几日先歇几天。”
“也是,瞧你前些日子日日往镇上跑,都瘦了好些,咱们这些快要说亲的姑娘,可得娇养一些自己。”
这小娘子说完,目光从王英娘的头上掠过,有些惋惜的看着她带的那几朵小野花。
那目光看的王燕娘浑身不舒服,好似她是什么可怜人似的,连朵花也没得戴。
王英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匆匆和他们告别,走远了还能听到那几个小娘子的娇笑声,好似在说她那破烂的衣裳。
不知道怎么的,王英娘突然想到了林春燕。
林春燕也不爱戴花,头顶上经常光秃秃的,不像她妹妹,恨不得把所有的花都插在头上。
但林春燕不戴花,却从来不见她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依然神采飞扬的站在那里吆喝,和来往的人说话。
那些个人,好似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林春燕的头上到底有没有戴花,或者她穿了什么衣裳。
王英娘是从打心底的羡慕。
可若是林春燕被毁了清白,不得已嫁到他们家,她还能那样神采飞扬吗?
想到这里,王英娘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喜欢神采飞扬的林春燕,好像是另一个她,只要她好好的,她也就有希望。
王英娘豁然起身,顾不上被他踢倒的盆子,急匆匆往外走。
拆鱼羹的鱼肉需要切的很薄,把鱼骨剃下来才行,林春燕刀功很好,即便将鱼肉切成薄如蝉翼的状态下,也能分了心去听外边人在说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在讨论她的来历,还有喝过她做的拆鱼羹的,在那里夸有多么好吃。
“你们那天没过去,那拆鱼羹被抢的一点也不剩,还有镇上那赵官人,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他家那两个小子就差把锅底也刮得干干净净了!”
其他人听了都啧啧称奇,赵官人可和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不一样,怎么会做那种刮锅底的事情。
“莫不是你在说大话吧!”
那婆子也不恼,“我说的是假的,那咱们伺候的主子能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且等着看吧!”
林春燕的手不停,把鱼肉片好之后又去切了香菇,柴火抽出来两根,让火势慢慢变小。
做完这些,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火光把她的脸色映在微红,神情也明明灭灭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拆鱼羹做好之后,散发出一种微妙的香味,引得门外的婆子频频往里面看。
“这也太香了吧!”刚才还不太相信的婆子,这时候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咽了个口水。
“我说什么,这拆鱼羹的滋味那是真的好喝,不怕你们笑话,我前两天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呢!”
林春燕把拆鱼羹端出来,用的是一瓷白的器具盛着,上面漂浮着翠绿的菜叶,褐色的香菇,白色的豆腐,鱼肉早就炖的软烂。
接过这瓷锅的婆子手都有些颤,脚下却像着了火似的,往主家的屋子送。
送晚一点,她怕真的自个儿会掀开那锅子,狠狠的吃上一口。
其他婆子也没着急进灶间,而是把林春燕团团围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那目光是不带一点恶意的,可林春燕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往身后避了避。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见金娘子在哪里,有婆子见她打量,就说金娘子在那屋喝了酒,刚躺下。
金娘子是个爱喝的,那日去给老太爷做饭的时候,就隐隐约约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知道她没事,林春燕便不放在心上。
“小娘子,可有婆家了?我看你长得如此俊,又有这么好的手艺,若是没有婆家的话,我倒是能给你说一说。”
不出林春燕所料,这些婆子七嘴八舌的就说了起来,那些个被夸的天花乱坠的小伙子,她一个也不认识,偏这些人说的起劲。
终于等了赏钱来,端瓷锅的婆子手里拿了一大红封,笑盈盈的递给林春燕。
“我家老爷和小姐喝了都十分满意,还说下次有机会,还请你家来做了喝。”
林春燕掂量了一下那红封的数量,估摸着是和胡小郎君家一样,里面都是装着小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