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突然看得傻眼,白酉无影无踪了。
徐健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不得了,小巫师,真人跑了……不管咱们了。”
仍在专注操纵土灵填漏补缺的戚灵,初次对敌,自然比徐健还要紧张,倘若一直在观战的白酉也溜之大吉,那么重担将全部落在她的身上,按照玄松魂的说法,一个初出茅庐的土灵小巫师,对付一个以水灵为根基,剑走偏锋修习冰咒的术官,无异于班门弄斧以卵击石。玄松魂憋不住骂了几句,绯红女使却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这个清微小风筝,并不是撇下咱们不管。刚才朝他冲来一只云旗飞尸,他也面不改色,跟一座木雕泥塑似的,不躲不闪,任凭那飞尸钳住他肩膀飞走了。”
在短短片刻,又掠出七只背插卷云旗的飞尸。伴随着女术官的施法,漫天风雪遮蔽了视线,盘旋半空的飞尸,借机如鸷鸟般俯冲下来,对于它们而言,无须通过眼耳鼻舌,便能感知到地面任何能喘气的皮囊,仿佛生灵与飞尸之间,有一根永远勾连看不见的丝线。
等这些云旗飞尸逼到极近,徐健才明白绯红女使为何要将白酉称为“小风筝”,他被一只飞尸顺着岩缝扣住肩头,纵然浑身膘肉,在飞尸手底,几乎算是轻若无物,顷刻之间就被擒出,只抛下一阵疾呼,消逝在茫茫风雪中。
戚灵眉头紧皱,定虚空!!
面对飞尸突袭,戚灵无奈采取守势,妃红色球体笼罩住了地面,可绯红女使也无法动弹。
尽管戚灵对土灵之力操纵渐渐纯熟,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身仅能做到裂土搬石而已,仿佛有一层始终无法突破的瓶颈关隘,始终无法更上层楼。而所面对的这个女术官,却能令夏日雪积如山,驱使寒意四处凝结冰锥,戚灵毫无先手,也无从再谈反击,所以她只好守在定虚空内,以静制动,偶尔试探性的驱动山石,飞击打入雪影暗处。
这一招虽然被动,但却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女术官似乎不愿在此多耗费心神,眼见戚灵的阵法牢不可破,便主动放弃,悄然离去。
外面渐渐云收雪霁,天气放晴。
远山是暗青灰砾岩,整个矿场则冻结如一片平滑宣纸,天上地下,并无活物存在,仅有枯槎的断荆残棘冒出小尖,几片妖兽残衣挂在石棱间。
戚灵谨慎察看过四周,才收回定虚空,绯红女使立即动了动身子,长舒一口气。
绯红女使四处瞧着,说道:“快雪时晴,雪漫谷地,真是布置了一副漂亮景致,这术官小妞品味不错。”
戚灵望向西面,悻悻道:“只是徐健和白真人被她带走了。”
绯红女使咯咯一笑:“我知道,不过白酉都被带走了,那还须劳咱们操心嘛,她们这是稀里糊涂请了尊瘟神回去!我都能猜到后面将会生什么,甚至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去九玄三极宫了。”
戚灵担忧道:“这才是我担心的。”
绯红女使挑了挑眉,充满好奇道:“你担心什么?”
戚灵指着远处豁了一角的峰峦,道:“你看,那应该就是赤焰山。清微真人素来憎恶妖兽,一遇上便要斩杀,绝不手软,依白真人的脾气,怕是要将西牛贺洲搞得天翻地覆。若真如此,亡者生怨,存者生恨,白真人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要使业海生海啸了。这岂不是,与我们此行目的相悖吗?”
绯红女使道:“所以我从头到尾都不愿跟这姓白的打交道,他大义凛然这一套,在业海规则前其实说不通。这种事我也见多了,无数人想逞英雄,最终收获些莫名其妙的结果。但话说回来,我虽看不惯这姓白的,但他,不至于迂腐到见妖就宰吧。”
“我觉得咱们该跟过去,先看一看。”
两人借着飞石腾上半空,遥遥可以望见孤曜山矿场平坦寂静,东部峰壑因为寒霜凝结,泛着灰白色。
然而西侧的山林依旧密布绿荫,浮花叠翠。
凭此看来,那个女术官应该是自西朝东,针对性的在孤曜山施法,因此也能判断,徐健他们被带到了西面山中,再结合矿场妖兽曾说的话,那个地方,便是赤焰山收矿寨了。
戚灵一边御石悬浮,一边问绯红女使:“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绯红女使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平息业海的想法?”
绯红女使眼波曳斜,“听你口气,虽然问得相当委婉,但真实意思就是,老娘这种妖里妖气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会想要去拯救南瞻拯救苍生,是不是?”
绯红女使的反应,戚灵也猜到了,便很有耐心的回答:“起初,的确觉得你可恶至极,在天风境内时,我依然这么认为。不过我这人,不会有那么多偏见,仅仅好奇,你为什么有那个想法而已。”
绯红女使无意识叹出口气,“平复业海,与拯救那些扯淡的苍生,难道不是两码事吗?你说,这人呐,若是对死亡司空见惯,对背叛呆滞麻木,对人心如履薄冰,她苟活着,能追求什么?”
“所以你选择追随了月尊。”
“月尊,在我人生最晦暗之时,诚心诚意帮了我。如今,我也只是想用这幅残躯,报答他一人而已,跟芸芸众生毫不相干。”
戚灵平静问道:“他消失了,你伤心吗?”
绯红女使道:“人寿有极,早一天晚一天而已,看清了就好。你呢?”
“我?”
戚灵叹了口气,想了想,“我有股直觉,并不是白酉击落了九曜。”
关于这点,绯红女使缄默摇着头,对于是谁击落九曜,她认为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巫师的性命在她心里,跟寻常南瞻百姓并无区别。
戚灵啧啧道:“你还真是对死亡麻木了呀!”
绯红女使欢快一笑:“不然呢,总不能让我找白酉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