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卫无暇和端午喉中咔咔干噎不止,这……这这……这两孩儿的名讳怎么跟绕口令似的?倒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姐弟情深,细一琢磨更品出点璟鸾龙凤和鸣的意味,而且,还带出了夏楚一家的和睦,嗯,妙,真是妙!
“阿鸾呀,娃娃的名子是你想出来的吧,我就知道璟儿没这么细心。”卫无暇赞赏地望向龙榻,隐约间见明霄正握住娃娃们的小手轮流亲吻,即使隔着烟纱,也能看出他脸上祥和怡然的神态。
“呵呵呵……母后猜对了。”景生回眸,顺着卫无暇的视线爱宠地望向龙榻,“没想到是孪生儿,本来给娃娃取的名字是永,无论男女都叫永,如今是一儿一女,阿鸾说:‘就叫永华永明吧,他们姊弟友爱,其利断金,也祝大夏和南楚融洽和睦。”
“嗯,甚好,甚好!”卫无暇频频点头,随即就眉头一皱,“我听愁眉说阿鸾要亲自照顾宝宝,这……这恐怕不妥。”
殿内骤然一静,连榻上的明霄也停止了逗弄,只余娃娃们咿咿呀呀的哼叫。
“母后——”景生踏前一步,神色有点焦虑。
卫无暇摆摆手,止住他的后言,“我知道阿鸾是想和孩子们多多亲近,我也非常支持。原本大夏宫规明令:后妃诞下皇子女后不得亲自哺育,必须交由内使监另择宫殿派专人照顾抚养。可自文帝(华璟之父皇)时起此宫规就已形同虚设,因为文帝只有我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后宫,所以,当年我得以亲自教养阿璃(华璟的孪生弟弟,也是他现在的寄魂之人)直至文帝驾崩,阿璃即位后搬到咸安殿。”卫无暇停了一瞬,仿佛被这简单的回忆摄住了心神,众人心中也都无限唏嘘,不管是文帝还是华璃,此时都已魂归天外了。
“阿鸾,你和我的情况不同,你不是藏于深宫以养儿教女为乐的皇后,你是咱们明华帝国的明帝陛下,除了儿女,你还肩负着其他职责,孩子蒙学前可以暂居咸安殿,方便你和璟儿随时探视陪伴,但你不能事事亲为,还是要由奶娘宫侍们负责照顾,你们看如此安排可好?”
纱幕轻动露出明霄秀逸的身影,他沉吟了片刻,“母后,就按您说的安排吧,在孩子们两岁前我还是想多和他们相处,我会尽量调配好时间,使育儿政务两者兼顾。”
卫无暇望向神态平和的明霄,与他宁定又倔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一下子想起他的娘亲在他两岁前就已去世,不禁心生怜惜,卫无暇温和地点头:“阿鸾如此恐怕会太操劳,但阿鸾肯定是天下最用心最慈爱的爹爹。”
好像是为了证实太后的夸赞,两个小娃同时啊啊啊地呢喃,小小白白的拳头中各攥着明霄的一根手指,含在嘴里啪嗒啪嗒地吮。
“……呵呵呵……娃娃们又饿了……”明霄讪笑,“这个时候的娃娃真的像小猪,除了吃就是睡,一天睡足十个时辰,醒来便是吃奶。”
卫无暇和端午听到此言都哭笑不得地轻轻摇头,——恐怕还没有哪个皇子女被人比作小猪?这个爹爹当真是百无禁忌。
“哎,景生,你昨天晚上说的那种可以装奶的瓶囊什么时候能做好?”明霄万分不忍地从娃娃们的嘴里抽出手指,两个小宝,虫儿圆睁杏眸,鱼儿怒瞪星眸,全都跃跃欲哭,明霄一看不好,“快将他们抱给奶娘吧,这俩位都和景生一样是急脾气,一时半刻也等不得。”
侍立在侧的双喜双敏立刻上前抱起两个娃娃走出殿门,明霄的视线眼巴巴地追随着他们,“要是有了景生说的那种奶瓶,我就可以亲自喂娃娃们吃奶了。”
卫无暇疑惑地看看华璟,见他已走到榻边坐下,“阿鸾,就是有了那种奶瓶,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那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急,我看他们要是会爬,早爬到你的胸口上了。”景生的声音低不可闻,卫无暇自然听不到他的具体词句,只眼见着明霄的脸颊上飞起红云。
“咳咳……”卫无暇立刻拉着端午背转身,走到窗下的书案前,“我看也别再耽搁了,百日后就下诏册立永明为太子吧。”
卫无暇出奇不意地骤然开口,惊得屋中人都心里一跳,端午早已明了无暇的心情,景生和明霄都惊怔地望向卫无暇,“母后,这……这是否过早?”景生首先发问。
“是呀,他……他还是个婴儿……还不具备才德……”明霄的心情万分复杂,他既感动于卫太后的决定,又不愿永明过早受到束缚和苛求,他自己血泪斑斑的太子之路就是最深刻的教训。
冬雪初晴后的阳光格外灿烂,笼罩着立于窗下的卫无暇,使她看起来端肃而凝重,“别管是大夏和南楚,都有预立储君的传统,立储的原则是:立嫡以长,立子以贤。我想你俩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嫡子,要立长子为储君,就像阿鸾;没有嫡子,要以各位庶子的德行而定谁可成为太子。”卫无暇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口茶,“璟儿没有其他后宫,即使你们以后再添皇子,永明也是长子,应被立储,如此才能有的放矢地专门对他加以教养,等他年满五岁时即可为他设立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及太子太保,以教习其文武及保护其安全,如此才能圆满。”
卫无暇的话音落地,殿堂内变得异常安静,静到极点趋于饱和之时,景生和明霄对视一眼,“那就百日后册立吧。但我仍希望他能相对正常的成长,不要承受太大的压力和苛责,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孩子,应该拥有快乐的童年。”
景生侃侃而谈,明霄悄悄地握住他的手,——相对于景生,明霄自己毫无童年可言,幼时睡梦中都常常猝然惊醒。
“母后,如果永明太早成为标靶和楷模,可能会使他骄傲或急躁,欲速则不达。”明霄缓缓开口。
“璟儿和阿鸾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想得也是循序渐进,绝不会对他威逼压迫的。”卫无暇站起身,“你们俩商量一下册立之事吧,我去看看小娃娃们,还是和他们呆在一起更有趣。”
卫无暇带着端午匆匆离开内寝,明霄有些担忧地望着景生,“你说……母后是否生气了?觉得我不识抬举?”
景生哈地笑了,伸指弹击他的额角,“母后的玩心比你我还大,她是估摸着娃娃们已经吃饱了,等不及要去逗弄他们呢,明霄怔怔地望着满殿的雪光,“日子真如白驹过隙,我这个太子当得稀里糊涂,如今我的儿子倒又要成为太子了。”
同兴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立春已过,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东安宫城内外皇旗猎猎翻飞,金吾卫威风凛凛地排列于武德门东西两侧,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等候于武德门外,明帝华帝同乘御舆来到仁泰殿前,四位侍仪手持半月宝扇引导两位陛下同升金台之上的鎏金雕龙御座,大殿外响起百鞭齐鸣之声,随即,文武百官缓缓步入仁泰殿,他们虽极力保持双眸平视,视线却都不由自主地扫向御座,不禁齐齐愣怔,只见御座上并肩坐着华璟与明霄,明霄看起来神态自若,端凝肃穆,他身穿明黄龙袍,胸前缂绣翟鸟,七彩镶宝,衬得他格外雍容俊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