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呆呆看着这一幕,像是本已干涸的心脏突然被注入了血液,得以重新开始跳动。
苏吟……内心深处竟更愿与他做夫妻。
“不,不是!”苏吟白着脸立时反驳,“你听我解释……”
“你到现在还想骗朕!”宁知澈猛地松开攥住她的那只手,“朕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方才听到朕的问话后心里到底是何作想,朕只瞧一眼就看得出来!”
闻言,苏吟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樱唇颤了颤,想要开口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起。
宁知澈死死盯着低头沉默的苏吟,满心酸涩难忍,恨不能先剁了谢骥,再将她掐死,森然开口:“苏明昭,朕当真恨毒了你!”
谢骥见状立时出言:“陛下,苏吟方才确实是受臣所迫……”
“闭嘴!朕同她说话,与你何干?”宁知澈倏然回头看向榻上的男人,眼中瞬间划过一道杀意,“你还敢提此事,朕还没同你算账。”
“阿兄!”苏吟见状忙去拉他,不禁哽咽,“我没有骗你,我今日是真心想与谢骥一刀两断,也当真只是因感恩才求你饶谢骥性命,而非因男女之情。”
“那方才你的反应作何解释?”宁知澈一双黑眸逼视着她,“难道你要告诉朕,刚刚是朕猜错,比起与谢骥继续做夫妻,你其实更愿意入宫?”
苏吟眼睫颤了颤。
宁知澈眸中最后一丝温情褪去,嗤笑道:“不必再说了,也不必拦朕。谢骥必须得死。”
苏吟唇瓣发白,静了半晌方再度开口:“阿兄是君,若执意要杀谢骥,明昭不敢再拦。但阿兄贵为天子,万金之体,怎可亲自斩杀罪臣?定北侯爷犯下大错,您将他丢入牢狱交由各位大人处置便是了,何必脏了您的手?”
宁知澈冷冷盯着她的脸:“别以为朕不知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是盼着谢氏主支知晓此事后能赶来救他。”
“脏了朕的手?”他冷笑一声,红着眼哑声道,“你连朕的命都不在乎,还会怕朕脏了手?”
苏吟喉咙哽了哽:“阿兄……”
“别再这般唤朕!”宁知澈倏然挣开她的手,声音再无半分温度,“朕乃大昭皇帝,你是谁,有何资格唤朕阿兄?”
苏吟闻言一怔,心底霎时生出密密麻麻的疼意,僵硬地将手收回来。
“你想救他,朕允你便是。”宁知澈将刀一丢,不再看任何人,“祁澜,将谢骥打入血襟司,命指挥使三日后将他处决,朕倒要看看宣平侯府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救他。”
“你既不愿入宫,朕身为国君,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再自甘下贱,守着那点无人在意的旧情。”说到此处,他眼眶通红,嗓音哑到极致,“苏吟,你我十余年青梅竹马之宜,断于今日。”
苏吟愣愣看着眼前的帝王,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在一瞬间消失了,只余他最后那句话回荡在脑海中,久久不息。
在旁装了半天鹌鹑的祁澜听得胆战心惊,看着皇帝孤寂挺拔的背影,不禁替主子难过了起来。
见皇帝似是下定决心斩断过往,谢骥心里顿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瞬,果然听到皇帝平复下来的声音:“祁澜。”
唤了这一声后,皇帝默了许久,随即漠然开口:“将苏吟送入诏狱。”
诏狱?
祁澜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呆呆看向自己主子,见他不似说笑,顿时心头巨跳。
了不得了,陛下这回怕是真死心了。
谢骥闻言如遭雷轰,再顾不得皇帝是否会因自己开口而更增怒意:“陛下不可!是臣执意不肯放手,与苏吟无关……”
“祁澜,愣着做什么?”宁知澈面无表情道,“还不快把人带走。”
祁统领这才醒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低眸不语的苏吟一眼,恭声应命,唤来几个侍卫侍卫,押着苏吟和谢骥往外走。
屋门打开,束束明媚秋光落在苏吟面上。她回头望去,见帝王静立于阴影中,周身寂寥,动了动唇瓣,轻声道:“陛下体内的余毒……”
“不劳苏姑娘挂心。”宁知澈仍是没有侧眸看她,平静开口,“正如你先前所言,你这具身子算不得特别,世上总有比你更能助朕缓解的女子。”
苏吟静了一瞬,点头道了声好。
一切尘埃落定。
都结束了。
她垂眸收回目光,踏出屋门。
脚步声渐远。宁知澈眼尾猩红愈来愈深,终是再也忍不住,怔然看向窗外那人已快瞧不清的背影。
前所未有的灼痛缠绕他整副身躯,如毒藤般将他紧紧缚住,全身的血肉如被人生生撕裂,胸间阵阵窒闷,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终是再也承受不住,缓缓弯下了腰。
诏狱。
陆大人听闻御前侍卫首领来了,忙出去相迎,心里正琢磨着这回送来的犯人得是犯了多大的罪,才会让陛下命祁统领亲自押送,却见祁澜身后站着的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不由呆了呆,仔细一瞧,待认出了那人是谁,顿觉头皮发麻。
虽然如今遍京都知苏吟是旭王党羽,但这苏吟毕竟是陛下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青梅,男女情爱一事最不好说了,谁敢掺和进这两人的事里?近日他夜夜都睡不着觉,生怕皇帝将此人丢来诏狱,没想到竟真送来了。
事已至此,陆大人也只好让人将苏吟先带下去,随后赔着笑等着祁澜宣读圣旨,却见祁澜手里除了一把剑之外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圣旨?
他不由又呆了呆:“祁大人,圣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