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默,忽地轻轻唤他:“阿兄。”
一句轻轻柔柔的“阿兄”瞬间将宁知澈带回年少时,过往回忆顿如火树银花般在脑海中簌簌而落,阵阵笑语从那段岁月中传来,如魔音般萦绕在耳畔,令他胸间霎时酸涩得厉害,又从心底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渴望。
半晌,宁知澈从那阵怅惘中抽离,眼里再无半分波澜:“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吟没有理会他的话,只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这张熟悉至极的脸,忽然间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柔柔抚了上去。
感觉到她掌心的柔软和温度,宁知澈瞬间僵硬成一尊白玉塑,眸光暗如化不开的墨,哑声斥道:“放肆。”
苏吟没有收回手,凝望着宁知澈的眉眼,动了动唇瓣,轻轻道:“我只是想着,若我死了,阿兄体内的余毒或许便不会再发作了。”
宁知澈在脑海中想象了一遭苏吟死时的场景,眼眸瞬间染上赤色,声音透着森森寒意:“死?”
他额间青筋暴起,捏着苏吟下颌的力道骤然加重:“死是多么容易的事,你将朕害成这副模样,朕岂会容你解脱?”
“你若真死了,朕到何处去泄恨?那朕满心憋闷之时岂非要被余毒折磨一世,直至随你西去!”
苏吟哑口无言,许久后才憋出一句:“可陛下每回见我都会余毒发作。
“你知道便好。”宁知澈冷笑,“所以劳烦明昭从今往后忘了你那便宜弟弟,莫再想他,莫再提他,更莫再见他。”
苏吟垂眸静了半晌,终是恭声道:“陛下既是愿饶臣女一命,让臣女以身偿债,臣女自当恭受。”
宁知澈闻言神色稍缓,看着月色下苏吟清婉的眉眼,喉结耸动一瞬,薄唇几度张合,方哑声道:“再唤朕一声阿兄。”
苏吟一怔。
“这般看朕做什么?”宁知澈神色镇定,“谢骥可以在床笫间唤你姐姐,朕却不能在榻上听你唤阿兄?”
“……”苏吟想到那晚自己与谢骥云雨交合时的私语被宁知澈听得清清楚楚,整张俏脸瞬间憋得通红,忍着羞耻唤道,“阿兄。”
女子清冷微颤的嗓音入耳,宁知澈眸光暗了暗,低头覆上她甜软的朱唇。
苏吟闭目承受,几乎要溺死在这个温柔缱绻至极的吻里,唇瓣却在此时突然被人放过,继而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明昭是更喜欢朕吻你,还是谢骥?”
“……”思及谢骥,苏吟心中沉闷,玉容又因宁知澈在床榻上问这种话而发烫,“陛……陛下不是让臣女莫再提他?”
宁知澈一听苏吟说话时的语气便知她对谢骥心怀愧疚,又见她避而不答,心中霎时又腾地一下燃起道道妒火。
纵是百般逼着自己忘掉她与那个男人的过往,他也仍是没办法不去想。
三年,那个男人占有了她整整三年……
他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做尽了男女之间所有能做的亲密之事。
想到此处,宁知澈脸色铁青,冷着脸引开了苏吟的双膝。
这个动作谢骥曾在无数个夜晚对苏吟做过,她自然知晓宁知澈此刻是想干什么。
苏吟抬眸看了眼浓浓的夜色,温声劝道:“今夜太晚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若明晚再来罢。”
宁知澈眸底猩红:“你仍是不愿与朕行房?”
“没有不愿。”苏吟有些无奈,“我只是担心阿兄的身子。”
宁知澈当即怔住,尔后轻嗤了声:“朕还当明昭满脑子只有你的小阿骥,原来竟还会担心朕?”
苏吟不由恍惚一瞬,忽地想起谢骥刚与她成婚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我还当姐姐心里只有先前的未婚夫,连做梦都在念着殿下的名字,原来竟还记得世上还有我这夫郎?”
彼时谢骥才刚满十七,眼泪汪汪地瞧着她,说话时带着上扬的尾音,听上去委屈得紧,仿若小媳妇般向她撒娇求哄。
而今时的宁知澈面无表情,嗓音沉冷,说话时带着浓浓嘲意。
苏吟沉默良久,想说他终归曾与自己是青梅竹马,更何况他如今龙体有恙也是因她而致,她自然会担心,又觉自己实在没资格说这种话,便只是讷讷回了句:“嗯,担心。”
宁知澈蓦地眼眶一红,低眸看了苏吟许久,忽缓缓道:“朕会放过谢骥。”
苏吟一愣。
“他终归是忠烈之后,虽混账鲁莽没脑子,但于行军打仗之上确实有些天赋,只要他日后不再犯蠢,朕便不会薄待他。”宁知澈声音里没有半分起伏,“如此,你应就能放下心来,从此全心全意待朕了罢?”
苏吟惊愕不已,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霎时心神大定,眉眼随之舒展开来:“我知道了,多谢阿兄。”
“睡罢。”宁知澈从苏吟身上起来,为她盖好锦被,意有所指道,“明晚你或许便睡不成了。”
“……”苏吟立时将大被蒙过头顶,闭上眼不再开口。
下一瞬,一条结实的手臂箍住苏吟的腰,将她往后一带。苏吟瞬间撞入一个滚烫的怀抱,羞意和忐忑才将在心底浮起,便听见耳边男人执着不休的问话:“谢骥夜里可会这般抱着你?”
“……”
“是朕抱着你舒服些,还是谢骥?”
“……”
“喜欢被朕抱着睡还是被他抱着?”
“……”
身后的帝王越说越怒不可遏,寒声质问:“你此刻身在朕的龙榻之上,心里是不是在想着他!”
“…………”
金令
定北侯府。
李妈妈端着饭菜跪在谢骥榻前,老泪纵横地苦苦相劝:“侯爷,老奴求您了,多少用些罢!夫人在宫里也不愿见您这般自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