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一定。”容瑄顿了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出了披香殿,待他惊觉时,自己不自不觉已经幽幽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依旧厌恶燕沅这些所作所为。只是经历过那些事,当初得知贵人荒唐之时的那种愤怒的心情已经淡去不少,面对燕沅此人,他甚至失去憎恨之意。
没有人能理所当然的,强迫别人一定要如何。
不曾遇上皇帝的林玳,岂非是另一种幸运。
他不敢再往下想。正要走,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正是林玳。
容瑄一顿,转身掠了回去。
一人黑巾蒙面,正从殿中冲出来。容瑄也不言语,避面就是一剑。来人身手也不差,虽事出突然,尚有余力使一柄弯刀荡开他的剑势。一把扯下面巾,低声道:“是我!”
容瑄皱起眉头,并不收剑。耳听得殿中林玳尚且惊叫不停,急忙步入殿中查看。
来人正是钶笕,不意在此处撞见容瑄,心中震惊喜悦当真难于言说,只是这时机不是细表的时候,紧跟在他身后也走进殿来。
那一盏油灯翻倒,灯油溅在布纬上,反而熊熊的烧了起来。林玳跌在角落里,似乎受的惊吓不小,然而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反而是燕沅背后一道血痕,扑在房子正中。
容瑄吃惊,连忙上前去查看她伤势。
听钶笕在身后摇头:“活不了的。”
果然只见喉中还有一道割伤,血从伤口中流得一地。容瑄急着去扶她。袖上也沾得不少。
容瑄神色冰冷。转眼看着钶笕。
“我听到声音赶过来。已经来不及救她。”钶笕怕他猜疑,连忙分辨。
钶笕从那日得知先帝遗旨之间,果真被戡明料中,明里不提起,暗里倒是时时上心。这一天终于忍不住潜进宫来。他不熟宫中道路,误打误撞绕来此处。
听闻呼救赶来此处,那人已经杀了燕沅。林玳得燕沅全力相救,反而无事。
这其中原由他自然不能直接言说,当下吞吞吐吐三言两语带过,见容瑄看他的神色隐约有些闪烁,更是忐忑不安。
“你见到凶手了?”容瑄皱眉问道。
钶笕连连点头。
容瑄不及多问,听得远远有些响动,似乎是被披香殿中惊呼火光引来。神色一变。“你快走。”
“你呢?”钶笕道。
谁知林玳听到此话,却扑上前来,一把扯住钶笕不放。
原来钶笕方才见燕沅伤势,已知是必死无疑。燕沅宫女装扮,他只当是寻常人等,只急着去追那凶手。看在林玳眼里,却是见死不救。她突经此变,心中惊恐愤恨兼而有之。又见容瑄同他熟识,要他走避。一时莫名恨极。当下竟使出全力抓得极紧。
钶笕不知她的身份,一挣竟不能脱。转念闰想就算两人此时脱身,留得这人未必认得自己,她既是宫女打扮,定然认得容瑄。倒是个莫大的麻烦。本能的就想要她性命。
却被容瑄拦下。
“燕小姐。”容瑄唤她。仍然与燕沅之名称呼林玳。“你可曾见到凶手?”
见她神色略有讶异。低声道:“你且放心。我既答应了她,无论如何问总要做些事。”
只是这一耽搁,院外一从侍卫来势汹汹,已经将披香殿团团围住。要走脱已经是不能。
皇上突如其来的有些不安。放下折子,抬头朝白泽院的方向看了看。
小阮知他的心思,轻声劝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王爷好不容易睡着。皇上一去,又要惊扰了。”
容卓抿着嘴角思量了一阵,只得作罢,无可奈何的低头去阅折子。
今日的奏章足足比平常多了三成。偏偏都是些要紧的事。缠得小皇帝不得脱身。他立志要做出些样子来,狠狠下了定性。又有小阮回来说容瑄已经睡下。虽然心里极想去看一眼,却也知道容瑄厌恶自己,近来又睡不安稳,稍有响动就惊醒。只怕真如小阮所说,扰了他休息。只得自己强自忍耐了下去。
一份奏折还没有看完。御书房外小太监进来传话,却是今夜当值的禁军统领求见。
容卓原本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传进来。那名统领神色却古怪,凑近皇帝悄声说了几句。皇帝顿时脸色大变。失手将砚台打翻。
小阮本来远远退开,并没听到统领说的是什么,见沉墨朱砂流得到处都是,轻呼了一声。连忙上前去抢那些奏章。
容卓却狠狠推开他。急急问道:“人呢?伤着没有?”
统领偷偷看看皇帝脸色:“贵妃娘娘在披香殿遇刺,不幸身亡了。”
“谁问她了?”容卓又惊又怒。“朕是问皇叔。皇叔又没有伤着?”
“王爷无事,只是刺客身手极好,被他突围走脱。”统领见皇帝情急,眼中略有狐疑。又说了一遍。“贵妃却不幸身亡。”
容卓嗯了一声,似乎松下口气。一面皱眉思量,却不见悲切;“人现在在何处?”
“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置。”统领道,却被皇上眼中骤现的怒气吓了一跳,连忙又道。“是王爷的意思。”
“这么大一件事,大理寺问一问总是应该的。”容卓神情慢慢平复上来。淡淡的道。“是大理寺的那一位接手,让他来见我。”
一句话从处置变成问一问,统领思量着其中的意思,总是要开脱的。只是此事太过于蹊跷。一面心中暗暗思量着,诺诺的应了。
“皇宫后院任人来去,你们也有失察之责。”皇上皱眉,略一顿,缓缓道:“日后再有事情,先来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