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毓放完狠话,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片晌,宋黎深吸口气。
过去她不和陈丹毓争执,是不想闹事,而且多积累经验她其实还挺愿意的。
可她又不是公共水池,还要负责接脏水。
“我这就去。”
宋黎冷静脱去外套换上白大褂,翻找出文件夹板,回身经过时,她在陈丹毓面前停留了半分钟。
“陈老师,不敢询问盛先生没什么好丢脸的,再有下回,您直说,我去问,好过现在这样弄不清病人需求。”
陈丹毓没想到这个从来唯命是从的小姑娘,这回竟然有胆子顶撞她了。
她脸一阵青一阵白“你”
万院长听罢,先瞪了陈丹毓一眼“你就看着还不跟着去道歉”
五分钟后。
陈丹毓带着宋黎出现在9o1。
当时是许延过去开的门,程归倚在落地窗边,正和盛牧辞说话。
床背调到半高,盛牧辞曲起一条腿,慵然靠着。他指间夹弄着一根烟,时不时要咬到嘴里,过一过瘾。
许延领人进屋时,程归犯起职业病,开始念他“不能抽老咬它干嘛更难受,到时伤好了人憋坏了,还不如我开点”
“再叨”盛牧辞撂话,眼神警告。
后一瞬,他扫见跟在最后进屋的那姑娘,顿了一顿,不耐烦的神情无意间收敛了些。
得知她们是来赔罪的,盛牧辞莫名其妙地瞟了许延一眼。
许延也是一脸懵。
他不久前想去请宋医生,结果护士站空得连鬼影都不在岗,在台上翻到投诉电话就打过去了,他真没想那么多啊
“盛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因宋黎事先没了解清楚情况,未及时巡诊,我已经严厉批评她并扣除了本月相应的工资,她若再有过错,我院绝不包庇,必定严加处罚。”
陈丹毓颔低眉,一改往日跋扈的态度,对病床上的男人诺诺连声“今天我带她过来,就是代表住院部诚心向您致歉,望您见谅。”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宋黎无声站在侧后方,不腔搭。
年轻人没有资历,没有过硬的底牌,在社会上是不存在话语权的,她深以为然。
可偏偏陈丹毓又弯肘用力搡了下她“说话啊哑巴了”
宋黎纤瘦,比陈丹毓轻很多,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实在很难稳住。
她往后踉跄了半步,险险站定。
这一幕落入眼中,盛牧辞抬抬睫毛,眼底黑沉沉的,看不见半点笑意。
“当我面,凶谁呢”
他语气凉凉的,陈丹毓直打了个寒噤,当即好声好气“是我顾虑不周,扰您清静了,我回头再训她。”
回、头、再、训。
这几个字是真他妈的不中听。
盛牧辞不愠不火“做错什么了她”
“工、工作敷衍了事,造成您的不便”陈丹毓期期艾艾,一双手紧张地攥在身前,答完又瞪向宋黎,压着声提醒她“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跟盛先生道歉”
宋黎咬住一点唇肉,刚要开口,男人先她出了声。
“现在上班时间”
宋黎怔住,目光落到病床,现盛牧辞不是在问自己,略思索,噤了声。
陈丹毓见状忙回“不是,还不是。”
“不是跑这儿叫唤,凉药吃多了是吧”盛牧辞情绪很淡,每个字却都带着刺儿。
地地道道的京市爷们儿骂法。
简单点说就是傻逼。
陈丹毓脑袋嗡得一声,像罩了只大铜钟,一杵子敲下去,粗重的瓮声环绕着她每一根神经。
毕竟,没人不畏惧盛老三。
太了解他脾气,许延和程归面面相觑,都默契地沉默不语。
盛牧辞瞅着许延说“我让你请别人了”
“没呢三哥。”许延站得老实巴交。
“那还给进来”盛牧辞皱眉“我这么闲什么人的废话都要听”
话至此,陈丹毓识相地道了两声歉,而后立马转身,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