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就將太子爺提溜到乾清宮來一頓臭罵。朱厚照如滾刀肉一般:「那是他們自己無能,怎能怨我。連這點挫折都受不了,日後如何能擔大任。」
弘治帝都被氣樂了:「這麼說,你還是在考較人物不成,你莫非真想要你表兄獨自在東宮陪你嗎?」
朱厚照狡黠地眨眨眼:「實話告訴父皇吧,畢竟是母后的侄兒,兒臣也不想做得太明顯,否則母后不會幹休的。還是等最後那個姓李的到了,兒臣再來個一箭雙鵰,一道送他們回老家。」
「姓李的?」弘治帝不由莞爾,「那你可打錯主意了,這個姓李的非池中之物,不僅不會被你輕易唬住,還會讓你栽一個大跟頭。」
朱厚照一怔,他立刻被激起了好勝心:「一個庶民而已,能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事,能讓我栽跟頭。兒臣倒要看看,他是有三頭還是六臂。」
弘治帝似笑非笑道:「那父皇就拭目以待了。」
因著這一番激將,皇太子回宮後摩拳擦掌,日日數星星盼月亮,等著李越入宮。在太子爺都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江南庶民李越終於踏進了巍峨的紫禁城,開啟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順天府來人通報時,弘治帝正與張皇后、皇太子在太液池畔遊玩,弘治帝聞訊後,含笑瞥了朱厚照一眼,道:「那就讓他過來吧。」
朱厚照心下不屑,他漫不經心地回頭,卻仿佛看到了楊柳清風,杏花煙雨撲面而來。他動作一頓,竟然呆住了。來人著一身雨過天青的直裰,外罩一件同色的紗袍,眉宇間天資靈秀,行動間衣裾飄飄,踏著暮春的韶暉走近,煙柳翠霧氤氳在他周身,一時竟給人如夢如幻之感,更顯得眼前之人離塵絕俗,似神仙中人。待他近前行禮時,朱厚照終於回過神來,他回過頭去,愕然看向弘治帝,您老可沒告訴我,姓李的長得是這麼個模樣啊。
弘治帝也很是驚異,他見過畫像,也聽說李越生得甚好,可萬萬沒想到,竟然已到了「意態由來畫不成」的地步。他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道,形容一般俊美算是長處,可過於俊美就過猶不及了。李越這幅模樣,明顯是屬於後一種。待李越抬頭展顏微笑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侍立在弘治帝身後的王岳與蕭敬也是面面相覷,特別是王岳,他執掌東廠這麼些年,見過大風大浪無數,此時都不由心下發麻。他的確是想著生得俊俏之人易博得太子歡喜,可弄這麼一個笑靨如花的人來,他就算現在把自己的心剖開,說自己一片赤誠,毫無惑主之意,也沒人敢相信了啊。
張皇后倒是一改先前的嫌棄,她因弘治帝愛護,多年心性仍如少女一般天真爛漫,一見到一個同兒子年歲相仿,如仙童似得的人物,即便因他會奪侄兒的位置不滿,也做不出故意為難的事來。
弘治帝定了定神,就開始考較他的才學,這一問之下,發現他的確如情報所述,於詩詞一道頗為擅長,可在經學典籍上就較薄弱了,竟然比太子還要差些。這不應該啊,唐伯虎連中兩元,腹內確有真才實學,其經學造詣應當不輸於他的畫技,怎麼教出的徒弟是這樣。弘治帝不由問道:「怎麼,你師父難道沒教過你這些聖人之言嗎?」
月池忙跪下請罪:「萬歲恕罪,因草民入學尚短,故而家師還未來得及細授這些。」
弘治帝微微頷,並未言語。月池看在眼底,急在心底,果然是做皇帝的,這般喜怒不形於色,完全看不出他想法如何,能不能來一個痛快的。她一走進這裡,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衣褲全部縫住,這不是演傳奇電視劇,一旦被發現,就是全家死絕。若是她還是同李大雄一家也就罷了,關鍵是她現在和方貞筠是一家。一面操心生死大事,一面又擔心御前失儀,半個時辰過後,月池就覺身上泛起了潮意。
自她開口,朱厚照的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他這等聰慧之人,很快就發覺了她的緊張。晶瑩的汗珠順著她羊脂一般纖白的手指滑落,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地上,被灰塵湮沒。他心間突然浮現出楊鐵崖的一句詩:「螢穿濕竹流星暗,魚動輕荷墜露香。」只不過轉念之間,他就罵自己鬼迷心竅,一個臭男人身上的臭汗而已,怎麼能與香字聯繫上,哼,還以為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才,見了天威龍顏,還不是一樣嚇得瑟瑟發抖。
於是,在弘治帝還要再繼續詢問時,朱厚照突然開口打斷:「父皇恕罪,兒臣斗膽,您日夜操勞國政已是疲憊不堪,今日難得與母后遊玩,怎能將大好時光都耗費在這樁小事身上。這伴讀既然是為兒臣所選,不如接下來就讓兒臣來考校吧。」
弘治帝聽到開頭尚覺慰藉,聽完之後哪裡還不知他打得鬼主意。只是他一向溺愛孩子,明知他的小心思,也依舊願意縱容。他點點頭:「既如此,你來問。」
朱厚照拱手謝恩,轉身就要帶著月池走。這下弘治帝與張皇后都怔住了,弘治帝連忙喝止道:「站住,你往哪兒去。」
朱厚照回頭一臉純良:「自然是回文華殿了。太液池畔風景秀麗,卻非應試之佳所。」
弘治帝還待再言,朱厚照卻搶先道:「母后,要不您把表兄也叫過來,讓他也幫兒臣參謀參謀。」
張皇后一聽喜出望外,豈有不應之理,這下弘治帝也不好再言,他總不能在妻子面前說她的兒子對侄子不懷好意吧,這個臭小子。弘治帝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待他離開後,他又吩咐蕭敬道:「你跟上去瞧瞧,莫讓太子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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