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這邊陷入了沉思,而另一廂,唐伯虎卻與沈九娘談起了她的事。沈九娘道:「這位李小相公生得如寶似玉,妾身虛活了二十餘載,還從未見過這麼俊俏的孩子。按理說他應是出身不凡,可他又主動提出在船上做廚役,並且明知妾身的身份,卻還願意以姨呼之。這就又讓妾身疑惑起來。」
唐伯虎乾笑兩聲道:「這有什麼好疑惑的,縱然一窮二白,也能腹有詩書氣自華呀。至於稱呼問題,真名士自風流,反而不似那些酸儒,計較繁文縟節。」
沈九娘看向他道:「這麼說,您是看重他的學問與風度,這才願意收留他。」
唐伯虎道:「這是自然。」
沈九娘又問:「那您與他談了這麼久,可知曉他的來歷了?」
唐伯虎欲言又止,他想到剛剛月池斬釘截鐵之語,到底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改口道:「他是青陽縣人士,家裡靠種地為生。他現今還在讀書,身上並無功名。」
沈九娘聽聞道:「既然李小相公雙親尚在,不若我們還是勸勸他,然後委託劉大爺送他歸家吧。他這般流落在外,若父母知曉,難免會日夜憂心。」
唐伯虎一驚:「萬萬不可!」一個姑娘家在外流浪這麼多天,回去怕是只有被沉塘的命了。
沈九娘立時不解:「為何不可?他年紀尚小,依妾身看來,他對表姐之情,也只是因知慕少艾的緣故,回去有親人寬解,想必他也能釋懷地快些。」
只怕親人非但不會寬解,還會直接把人弄死。可沈九娘所說句句在理,唐伯虎一時還真想不出藉口來反駁。還是沈九娘瞧出他的著急,出言替他解圍道:「還是說有什麼妾身不知道,您卻不方便說的隱情?」
唐伯虎點點頭:「正是,九娘,並非是我對你存疑,而是此事還需她自己做主才好,我亦不好越俎代庖。」
沈九娘聞言道:「您是通情達理,明辨是非之人。如此不贊同,必是有您的理由,既然不便出口,妾身自然不會追問了。一切依您的意思行事便好了。」
唐伯虎聽罷不由感動道:「善解人意,莫過於九娘了。」
沈九娘不由垂眸一笑:「油嘴滑舌,莫過於伯虎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輕笑出聲。沈九娘替他理了理頭髮,溫柔道:「好了,您先自己去看會兒書,我去給劉大爺他們叮囑一聲,畢竟船上多了一位客人,也得讓他們知曉才是。」
唐伯虎握住她的柔夷道:「有勞九娘了。」
九娘剛出房門沒走幾步路,鶯兒就上前道:「娘子,相公怎麼說?」
九娘拉著她快走幾步,方開口道:「相公似有為難之處,看來李小相公的家境尚有隱情。走吧,我們去和劉大爺說一聲。」
鶯兒睜大眼睛:「說什麼,說李小相公要留下來長住了?」
九娘看向鶯兒:「你這是什麼口氣。」
鶯兒皺眉道:「娘子,婢子知道唐相公與娘子都是心善之人。要是唐相公還如以前一般,此事婢子是半句話也不敢說。可是,您也知道我們的處境的,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們自己餬口都勉強,怎麼能再收留一個半大小子呢!」
第14章孔明智激老黃忠
辦法是有,不過毫無把握,勉力一試罷了。
「低聲!」九娘低斥道,「你安可如此無禮?」
鶯兒道:「娘子恕罪,可是婢子說得是都是實話吶。咱們真的不能再多供一個人吃飯了,再說了,我已經……」
九娘急急道:「你已經怎麼了?」
鶯兒支支吾吾半晌,最後鼓起勇氣道:「我已經給李小相公說了咱們這兒情況艱難,勸他家去了。」
九娘一時氣悶:「你怎可如此自作主張,連唐相公的客人你都敢驅逐了!」
鶯兒忙跪下道:「娘子恕罪,婢子、婢子也是一片好心吶。李小相公這般的人才,他家裡人想必也是視若掌珠一般,既然如此,何不讓他快些回家,咱們這兒也能減輕些……」
九娘斥道:「住口,你所說的這些,難道相公不清楚嗎,還需要你來自作聰明,越俎代庖。手頭雖緊,但省一省未必過不下去,待會兒你就下船,把我的金簪拿去當鋪……」
「娘子!」鶯兒還要再言,沈九娘卻道,「你若再像今日多嘴多舌,我就只能將你再送回群芳閣了。」
鶯兒立時掩口,不敢說話了。主僕倆漸漸走遠,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剛剛離開,月池就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此時船已然在河上航行,天邊的霞光與船下的水色連成一片,浮光躍金,耀人心目。船體分開了水浪,帶起層層漣漪,這波紋仿佛也泛進了月池心底。她靜靜倚靠著船欄良久,忽而幽幽嘆了口氣,隨即就旋身,敲響了書房的門。
她推門入內時,唐伯虎正在看書,一見她來,方依依不捨地放下書冊。月池偏頭一瞧:「《水經注》?先生也對治水感興嗎?」
唐伯虎笑著搖頭:「非也非也,天下奇山秀水何其多,只可惜不得盡觀,只能看看這類書過過眼癮了。你怎麼此時過來了,莫非是已然有扭轉乾坤之策了?」
月池不由莞爾:「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我還未了解您的想法,如何能扭轉乾坤。」
唐伯虎歪頭不解道:「想法,什麼想法?」
月池直視他的雙眼:「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考科舉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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