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安扭曲的臉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更加陰沉:「這還用問嗎,那個小賤人和小畜生一定就是打著趁爹病要爹命的主意。」
「什麼!」小桃紅一時六神無主,她緊緊抓住豐安,「那怎麼能行!李爺要是被他們害死了,那我怎麼辦,我不想再回妓院了,不想再回妓院了!」
豐安一把甩開她的手:「你冷靜一點!我還不是一樣不想回鄉下打雜。不,我們說不定連各回本位都做不到,那倆畜生早就恨毒了我倆,一定會尋釁報復我們,那時候,說不定我們也要步上爹的後塵……」
小桃紅聽得毛骨悚然:「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就沒王法了嗎。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把李爺弄出來!」
豐安道:「桃姨高見,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有爹康健,咱們倆才有好果子吃。」
「可是要怎麼救他?」小桃紅一臉焦急,「他打得可是秀才吶。」
「秀才算什麼。」豐安呸了一聲道,「和縣太爺相比,他什麼都不是。」
小桃紅度其語氣,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豐安:「好豐安,你一定是有辦法了是不是?」
豐安沉吟片刻道:「辦法倒是有,不過,就是要看桃姨你,舍不捨得了。」
「舍不捨得?」小桃紅一臉茫然。
豐安道:「只要我們搶在他們做手腳前,花錢把爹贖出來,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只是,這交贖金,上下打點,只怕要花上一大筆銀子。這錢我肯定是拿不出來,就只能靠桃姨你來……」
小桃紅霍然起身:「你是想讓老娘花盡家私去贖人?!」
「瞧瞧,這就急了不是。」豐安道,「桃姨,你都是要當富家太太的人了,眼皮子可不能這樣淺啊。你如今只拿了這一點錢,換來的就是李家的金山銀山啊,爹屋裡是有錢,可是我要跑到主屋裡搬那麼重的銀子出來實在是太冒險了;二來,我這也是給桃姨你一個在爹面前賣好的機會。你想想,你耗盡積蓄,只為救他出來,爹當然會感動不已,即便你肚子裡沒有他的種,他也不會叫你沒了下場啊。」
小桃紅柳眉緊蹙,在屋內來回踱步,豐安眼見她神色變幻,最終沉澱為堅毅。小桃紅咬碎銀牙道:「你剛剛說,李大雄的屋裡是有錢的對吧?」
「是有錢,可是我剛剛也說了,這錢我們拿不出來。」豐安苦口婆心勸道,「桃姨,你就拿家私出來先墊著,爹被救出來後,一定會還你的……」
「呸,李家既然有錢,為什麼要老娘出。」小桃紅咬牙道,「就算李龍這個王八羔子的手緊得像蚌殼一樣,老娘也有辦法從裡面摳出來錢來,順便把這假肚子也解決了!」
豐安一怔,看向她平坦的小腹:「這能怎麼解決?」
小桃紅嬌媚一笑:「瞧瞧,這就不懂了不是,這方面,你還是太嫩了。你聽我說,明早我們就這麼辦……」
這倆人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未亮就去了衙門口候著。而這廂李龍思前想後,卻又跑到族長家去了。族長李衡瞧見他一臉苦惱的樣子,也是覺得肝疼。可他是族長,又不能撒手不管,因而,李老爺子還是客客氣氣地將李龍請進屋,和顏悅色地問他:「龍哥兒,你今日不去贖你父親出來,為何反倒跑到我這裡來了?」
李龍的臉都皺得如同一顆發霉的橘子,還未發言就嘆了一口氣,支支吾吾片刻方道:「伯爺爺,實在是對不住,又來此打攪您。侄孫是想請您幫我拿個主意。」
李衡一頭霧水:「什麼主意,你且說來聽聽。」
李龍垂頭道:「侄孫的父親是何等人,您是再清楚不過了。這次他因侄孫的緣故進了班房。侄孫實在擔憂,他出來之後,會不會更加厭惡於我,然後、然後尋釁生事,虐待報復……」
李衡聽得這意頭不對,忙道:「龍哥兒,聽你這意思,難道你是不想救你爹出來了。孩子,喪盡天良的事,可做不得啊。」
李龍忙連連否認道:「伯爺爺誤會了,我怎麼會那麼做呢。爹我肯定是要救出來的,可是他出來以後,我實在不敢和他住在一處了。我在想,我這年紀也不小了,能不能去大一點的書院長住讀書……」
李衡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去府學?」
李龍急忙道:「不一定是府學,稍微遠一點的書院都是可以的。您看,可行嗎?」
李衡捋須思索片刻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瞧你爹那冥頑不靈的樣子,的確有可能會做出那等事來。只是,你外出讀書的費用,這可是筆不少的錢吶,你爹未必肯出。」
李龍想起了昨日月池之言,他心下雖然愧疚,但也覺得對妹妹來說,未必不是個好歸宿,至少她可以過上好日子,不用擔心被人打,被人羞辱。於是,他定了定神道:「伯爺爺,這個,我也有了些想法。這其實也是我妹妹的意思。」
李衡訝異道:「你妹妹,我記得是叫鳳姐兒是吧。」
「正是。」李龍咽了口唾沫道,「我妹妹阿鳳,您是見過的,生得模樣端正,性情賢淑,且還有一手好廚藝,可我爹卻待她很不好,任由家裡的奴僕欺負她。她也是擔心,我這一走,她就更無所依靠了,所以她昨日央求我,讓我想辦法帶她走,說她願意為奴為婢來供我讀書。可我怎麼能讓她去做奴婢呢。我思前想後,只得厚顏來求您,請您在外地找個好人家,做主把她嫁過去,就算不是正房大娘子也可以,只要家主人品佳,主母大度,她亦能享福。這樣所得的聘金也足以書院的束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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