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句一落,豐安的臉一下就變得煞白,他渾身都在哆嗦。就是現在了,月池身形微微一動,他就像打開了開關一般,沖將上來,而面對他的,是雪白的熱浪。
第2章心如磐石不可轉
一旦觸及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再懦弱的人,也會立刻採取行動。
豐安立時駭得變貌失色,他忙往身旁一側,臉和上身險險躲過,腿腳卻還是被燙得一哆嗦。他吃痛,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心裡卻在慶幸:「幸好這小婊子潑歪了,否則,還不將我這層皮燙落下來。」
想到此處,他猛地看向月池,雙眼發紅,恨恨道:「真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你這小娘皮好狠的心腸!」
月池似是又驚又怕,她急急退後幾步,以袖掩面。豐安卻不打算放過她,他余怒未消,一個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和女子的大哭聲驚破了這個祥和的早晨。
卻說另一廂,李龍含怒而出,到了書院之中。梅龍鎮的書院是由官府設立的研習學問之所。這書院因為地處江南,官府油水豐厚,故而修得也比旁的窮鄉僻壤要齊整不少。青灰的石板路早已被一代一代的學子的雙梁鞋磨得一片光滑,李龍踏在其上,步履沉重,驚起兩邊竹林飛鳥一片。
他氣勢洶洶地推開竹門。教舍皆是黑瓦素壁,打掃的窗明几淨,十來張平頭案成列其中,李龍的同窗正坐在案後搖頭晃腦地讀書,卻被這突然的響動驚得一跳。坐在正前方的先生,他的花白鬍鬚也抖了抖,眯了眯眼睛道:「昨日為師才諄諄教導,君子持身不可輕,輕則物能撓我,而無悠閒鎮定之。今日你就做出如此舉動,究竟是何緣由?」
李龍這才從情緒中掙脫出來,忙躬身致歉:「是弟子無狀了,還請先生見諒。」
老先生哼了一聲:「你當致歉的何止老朽一人。」
李龍抬頭有些茫然,忽覺袖子一重,舒芬已經立在他身側,以目示意。李龍福至心靈,忙回頭向同窗作揖:「還請諸位見諒。」
眾人稀稀拉拉表示無需在意,這事方才揭過。李龍頹然地坐在座位上。舒芬關切道:「賢弟,究竟出了何事,讓你如此舉止失度啊?」
李龍欲言又止,長嘆一聲道:「都是家醜啊。」
舒芬一怔,《論語·顏淵》中有言,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既然是家事,那便不是他應該詢問的話題。他連忙致歉:「李賢弟,愚兄並無冒犯之意,只是一心想為你排憂解難,卻不想言語失當,還請賢弟見諒……」
李龍擺擺手:「舒兄的為人我自然清楚,我只是……罷了,課後能否勞煩兄台與我找一僻靜處小坐片刻,我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舒芬自然點頭應允。李龍極力安定心神準備上課,誰知剛坐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飛奔而來。先生講課聲戛然而止,眾位學子也抬頭看向窗外,李龍的心驟然狂跳,他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他看到平安滿頭大汗,驚慌失措地衝到門前:「大哥兒,不好了!豐安他、他,他居然把……」
李龍急急截住他的話頭:「住口,回去再說!」
他草草對先生施了一禮,轉身就跑。舒芬眼看同窗如此,心下也擔憂不已,想起李龍適才之言,他也起身向先生告假,朝龍鳳店奔來。
他剛剛走到店門口,就見一群人在對著店內指指點點。幾個穿著毛青布衫的婦人極為熱心地向周圍人解釋:「聽說是那豐安小雜種又惹了事。」
「好像是把誰打了!」
「剛剛李家大哥進去了,聽著正訓他呢。」
眾人話音未落,就聽著店內豐安不管不顧大喊:「我打她又如何,她本來就是個婊……」
左鄰右舍都恨不得將耳朵貼在李家的牆壁上,然而到底顧忌體面,他們正凝神細聽間就聽到李龍一聲暴喝:「還不將這賊囚根子給我捆起來,堵住他的嘴,狠狠揍他的皮!」
眾人齊齊應了聲是,接著打沙包似得的重擊聲此起彼伏,豐安痛苦的悶哼聲連綿不斷。
婦人們聽得都微微蹙眉,七嘴八舌道:「不會把他給打死了吧?」
積年的老人則道:「這等賊奴才仆本來就該好好教訓,三天兩頭地出么蛾子。說到底,也是這李大雄立身不正,治家不嚴。」
一等的尖酸刻薄閒漢這時便酸溜溜地開口:「那又如何,蓋不住人家福氣好,浪蕩了一輩子,前頭女人給他生下一個帶把的,讀書還爭氣,後頭這個買來的,生得俊俏不說,還生下了這棵搖錢樹。」
此話一說,眾人又開始齊齊議論起李大雄起來。
舒芬因被這群人攔住去路,聽了一耳朵的議論紛紛,正滿頭霧水間,就見李龍一臉急色出門來。他兩眼發亮,忙大聲喊道:「賢弟,賢弟!」
李龍見他頗是訝異,但是似乎也無心與他交談,他強笑道:「舒兄,真是抱歉,今日寒舍只怕無法招待兄台了……」
舒芬正色道:「賢弟哪裡話,我是擔心賢弟這才追來的,打算助你一臂之力。」
李龍沉吟片刻,就將他拉進店門,附耳道:「眼下確有一事要勞煩兄台,請兄台同我們一道出去,分開尋找舍妹。」
舒芬瞪大雙眼:「令妹?」
他立刻便回過神來,難不成豐安打得竟是李家大姐,可區區一個下仆,如何剛動手打主人家的女兒。他雖滿心疑惑,也知現下不是追究此事的時機。他點頭應下,問道:「煩請賢弟告知大姐容貌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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