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的人,动作总是比捷报还快的。安正院裡,裹著狐裘的女郎一身风尘仆仆,却顾不上梳洗,正坐在桌案边,手裡拈著一张深红色的薛涛笺,满脸陶醉。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绦唇缓缓唱罢,晁灵云忽然笑容一僵,傻瞭眼。
要死瞭,她不但违期,还是大大的违期。
等见到十三郎,还不知他要如何跟自己算账呢!
原本河陇光複后,她隻是想去维州祭拜一下头领和同伴,哪知到瞭西川镇接触到节度使杜悰后,得知他有光複维州的计划,她当即决定推迟回京。
不管是为瞭傢国天下,还是为瞭实现头领和自己的夙愿,都可以算作她留在西川的正当理由,可她的心总会在夜深人静时,一想起李怡就阵阵发虚。
这两个月,她连平安信都必须隐瞭地址才敢寄出,除瞭报平安,笺纸上更是填满瞭肉麻话,隻求能安抚住大明宫裡暴躁的情郎。
唉,当初真不该高估瞭自己,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将约定的时日改成一年!
晁灵云正愁眉苦脸,暗暗懊悔,冷不防身后扑来一双手臂,将她狠狠抱紧,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总算抓住你瞭,晁、灵、云!”
番外皇傢好女
我叫李瑗,小名圆圆,今年十岁。
我是大唐的广德公主,我的母亲是晁昭容,大皇兄郓王温,皇姊万寿公主,与我是一母所出。
我六岁的时候跟随父皇母妃搬入大明宫,我的皇兄直接出阁,没有入宫,从此我就很少能见到他瞭。
我对皇兄有限的瞭解,都是从别人无限的夸赞裡拼凑出来的,什麽钟灵毓秀、出口成章、天纵英才,都是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
如今我难得才能见到他,加上四字经的印象,以至于一听他说话就别扭。
作为一个出口成章的人,说话怎麽能不骈四俪六,对仗押韵呢?
出于对皇兄的关心,我认真劝过他几句,结果他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连笑都笑得不规范。
我已经懒得和他说话瞭。
至于皇姊,不消说,就是一卷会走路的活《女则》,我和她也聊不来。
宫人们都觉得我话太少,性子古怪,隻有从潜邸就一直跟随父皇的王内侍说,我最像父皇。
唉,父皇明明健谈得很,哪裡像瞭?
瞧过我爬树的康将军还说,我最像母妃呢。
这些大人,尽会拿我当小孩子哄,嘿嘿,真开心。
其实我隻是不爱说话,我想说的话全都记在肚子裡呢,等到我将来会写字瞭,我就会把它们一一写出来。
没错,我如今靠著宫人挟带进宫的各类市井杂书、志怪传奇,已经把字都认全瞭,隻是还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