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数十名不良人领命,借着夜色迅速四下散开,将尚书府外围包围得严严实实。突然夜里狂风大作,将从墙头的老树枝叶吹得东倒西歪,飒飒着响,浓云从远处滚来,遮住月光。
红鹤站在暗处,双眼紧盯着靠尚书府后院最近的那扇侧门,她心中并无把握,却不得不冒险一试。
半个时辰过去,风吹树摇,夜里的尚书府外战马在暗处潮湿轻微的鼻息声在红鹤的耳边渐渐清晰,一名不良低声来报:“红鹤娘子,尚书府内毫无动静,下人和各位主子的房间似乎都已熄灯。”
“再等,再探。”红鹤紧握折扇的手心微微潮湿。
难道是她推测错了?
此时狂风再起,浓云散开,露出月亮的半张脸来。尚书府后院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鬼鬼祟祟探出一颗头颅来。
那人裹黑头巾,黑巾蒙面,一袭夜行衣。不是红鹤想要抓的人又是谁?
“大胆歹徒,子时已是城中执行宵禁之时,你一身夜行衣想要逃去何处?”守在侧门边的不良将大喝一声,拔剑纷纷冲上前去,将黑衣人围拢在中央,将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朵红色烟花冲天而起。
红鹤暗处走出来,一袭素白长衫衣袂飘飘地站在红色的光下,对着黑衣人说:“揭下他的面巾,让我看看。”
有不良人上去一把将面巾扯下,红色却脸色大变:“这不对,不是她!”原来穿夜行衣出门的人竟是昨日在尚书府花园遇到看管苏才的粗使仆妇。她正一脸惊慌地看着用剑指着她的不良人,面色惨白,浑身颤栗,嘴里唯唯诺诺地说着:“我有个女儿,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杀掉我女儿……”
此时看守尚书府其他门的不良均已看见夜空中烟火围拢到这边。“不好”红鹤突然高声说道:“他一定要从其它门走。快,快去追……”
“红鹤娘子,可尚书府有五处门。我们应该去哪处?”不良将茫然请示道。
“告诉我,他会从哪里离开?”红鹤厉声呵斥:“休得拖延时间!”
“前,前门。他有前门的钥匙,我看见他今天偷偷将那钥匙放进怀中。”仆妇声音发抖:“我的女儿……”不等她说完话,红鹤等人立即翻身上马,奔向尚书府正门处。
一行人冲到尚书府正门前,只见两盏白绢宫灯明晃晃地照着半开的鎏金朱红大门。
“追!”红鹤立刻调转马头,率先冲进茫茫夜色之中。
红鹤冲出去一段路,突然勒住马头。身后追随的马匹纷纷停驻脚步。
幽暗静谧的小巷,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薄雾笼罩着从两边高墙后伸出的枝叶的黑色剪影。远远地传来更夫砰砰打更声,此刻已是丑时。
“劳烦前面两位兄弟继续往前追一段,其余人下马。”红鹤低声令道:“往回走,别出声。”
一行人将马拴在附近树上,放轻脚步往回走,直到走到离大门不远的墙角,红鹤举手让大家停下来。那扇朱红大门依然保持半开的状态,被明亮的光照着格外鲜艳。
众人在暗处等了一会儿,终于从那朱漆大门后,窜出一个人影。
“是他。”红鹤呵道。
众不良将一拥而上,将其扑倒,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狠狠压住。
红鹤走上前去冷冷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人:“鲁才,你可知癔症不是失明?”她手中折扇一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有时候,他们眨眼比普通人还会更频繁些。”
“我无话可说。”鲁才蜡黄僵硬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神态:“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他的嘴角泌出一条鲜红的血迹。
“不好。”一旁的不良将大喊:“他要咬舌,快撬开他的嘴。”
离得近的两三个人立即上去掰开鲁才的嘴。可留他脸上的血迹令人的手指打滑,无法用力。他死死咬着嘴,面色狰狞,眼球爆出,直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红鹤看着死去的鲁才,陷入了沉思。
当日清晨,大理寺,在摒退左右后,太平公主才用绢帕捂住口鼻,低头查看已死去多时的鲁才尸体。
“你说,此人就是杀害萧四郎的真凶?”太平公主脸色隐含惊奇,满脸地不信。
“是的。鲁才和他的儿子,已自缢的鲁天,就是突厥细作。不过那鲁天从小和萧少良一起长大,我想他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痛苦万分最后选择了自缢。”
“这么说来,尚书府两位细作都已死了?我要如何才能证明你不是在胡乱找个替死鬼来交差。恰好此人也不能再说话了,你说他是谁,就是谁?”
“鲁才在尚书府内装疯卖傻,又害怕被送进大理寺中,因此他趁夜行出逃已能说明一切。这是大理寺不良在鲁才房间中搜到的烧过之后的香粉,还请殿下闻一闻。”红鹤递上一张由绢帕包着的粉末:“还请殿下回忆一下,这是否是殿下当日在萧少良房间中所嗅到的余香?”
“隐约相似。”太平公主低头嗅了嗅手帕:“但无法确认,这种香粉又能证明呢?”
“香粉只是辅证。当日在场的名伶涂娘子和户部叶巡官原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涂娘子被家人卖进青楼,叶巡官则考上了功名成为一名县令。”红鹤款款说来:“涂娘子那日被人察觉并不在房间里,其实是借了梳妆换洗的时间暗自与叶巡官在花园中私会,她曾见到管家鲁才偷偷摸摸从竹林中跑了出来,然后才听到凉亭的方向人声嘈杂,方知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