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太子妃韦氏在门外。”青衣婢女低头请示道:“小娘子可要见她?”
“哦?她可有说过是何事?”红鹤懒洋洋地问道,眼睛依旧没离开手中的一本闲书。
“太子妃说,刺史府的水粮都要用尽,问小娘子到底有何要求,大可提出来。”
“我的要求没变,她与李显共写谢罪书,将十八年前罪行昭告天下。”红鹤悠闲地说道:“否则,我绝不出这刺史府,你们要将我绑出去我立即咬舌自尽。左右你们都无法论证真正的乐红鹤是死于谁人之手。要一起饿死,也先饿死她!”
“滚开!”韦氏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婢女,自己走了进来,宽袖一挥:“谢罪书不可能的,本宫曾经是皇后,以后也会是皇后。更何况,十八年前的事是本宫自己的决定,与太子无关。”
“此话我听你说了一百遍。”红鹤淡淡地说:“有何新意?”
“再说一千遍,此事也与太子无关。”韦氏愤恨地说道:“我恨的不过是你的阿娘和你罢了。只可惜当日派出的人马未能将你一同埋进红花山岭,我只好割掉两名知情人的舌头,放在明处当诱饵。你长大若是要寻自己的身世,我就能找出你是谁来。”
“李显姬妾无数,每一个你都会恨?”
“恨,每一个都恨。”韦氏咬牙切齿地说:“不过最恨是你的阿娘,我为这个男人被梁王囚禁于房洲一年,右眼受伤至今未愈,而他却与你阿娘在新会县结婚生女,好不逍遥快活!”
“可怜可怜。”红鹤摇着头说。
“大胆贱婢,竟敢出言不逊?!”
“你的痛苦分明是男人造成的。”红鹤慢悠悠地扇着折扇:“你却因此去恨另一位可怜的女子。还因此残害了泊头湖村一百二十三条性命。但韦氏,你不但不恨这个男人,你却更爱他。如此愚昧低下的心智,真是可悲可叹。”
“谁说我更爱他!”韦氏怒道:“我不过是为了……”
“你是为了什么?”房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
韦氏浑身一怔,转身跪下,急切地说道:“参见太子殿下,这刁民之女满嘴胡言乱语,将臣妾的心都扰乱了。”
“无妨。”李显抬手示意韦氏从地上起来,看着软塌半躺半坐的小娘子:“我这是第三次见你了。原来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他满目慈爱地看着乐红鹤:“都说虎父无犬女,我乃是真龙天子,你自然会更胜常人一筹。”
“你是来和韦氏一起写谢罪书的?”红鹤放下手中的书卷,歪头问道。
“什么谢罪书?”李显面色一变。
“那这里没你事了。”红鹤又躺下继续看书。
“乐红鹤,你对着太子,你的生父,你竟敢如此……”
“无妨。”李显打断了韦氏:“我当初抛下她阿娘与她不顾,自己回了长安,她心有怨念是在所难免的。鹤儿,我登基之后就立即封你为平阳公主,补偿你这十八年来所受委屈,你看如何?”
“平阳公主?”红鹤饶有兴趣地再次放下书:“那我的亲生阿娘呢?”
“我与灵儿有明媒正娶过的缘分,这是我与其他姬妾都不曾有过的,因此我就追封她为皇贵妃,如何?”李显兴致昂扬地说:“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红鹤频频颔首,紧接着又问道:“那泊头湖村的村民呢?”
李显面色微微一变。
“还有青竹书院的胡院长呢?他那被割掉舌头神志不清出家为尼最后却被你们推下深井的老尼呢?”红鹤看着他接连问道:“他们又要如何?你都一并追封了?还是将他们都复活过来?”
“放肆!”李显怒道:“你要求甚多,胡搅蛮缠,不识抬举和你那倔驴一样的娘亲真是一模一样。”
“我的要求一直很简单,你的韦氏心中是有数的。”红鹤重新坐了回去,拿起未看完的书卷:“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左右我不过是一死,真死与假死的区别罢了。”
韦氏与李显走出厢房。“太子,你此次前来可有调用岭南道都督的兵马?”韦氏问道。
“糊涂!”李显说道:“此时若再调用岭南道兵马,只怕会激起百姓的内乱之心,大唐正与突厥蒙舍交恶,若是再起了民乱,你是唯恐我大唐江山动荡不安么?”
“臣妾有罪。”韦氏噗通一声又跪下:“臣妾十八年前不应该因妒生恨,又害怕段灵儿的事会连累到太子继承大统,因此连带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现在真是报应不爽。”
“你先起来,我们夫妇两一同想办法就是。”李显说道:“她不过是要一封认罪书,为何不给她?”
“太子,你乃是真龙之身,这天下是你的天下!”韦氏急切说道:“怎能随意认罪?你又何罪之有?”
刺史府一里外,挂着白绫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蒙面男子低头匆匆走进门内。
乐文青正坐在灯下看书,他的夫人白蕙兰则在一旁绣花。听到脚步声,两人均放下手中之事,朝门外看去。
“大人夫人,成了。”那蒙面男子揭下脸上面巾,原来正是新会县前任县丞巫柯:“红鹤娘子所料果真分毫不差,现在李显也进了刺史府,他带了不少太子府诸率,有恃无恐地从刺史府大门进去,许多人都看见了。此时毛虎和班公子正组织人手加倍围堵刺史府,除了原本就自发出现在府外的百姓之外,还有从前新会县城中的不良人一千名,这次我们定叫那李显有进无出。”
“鹤儿此次真是将自己送入虎口,万一那韦氏第一日就将她灭口,她的计谋再有用又有何用?”乐文青频频摇头:“总在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