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有什么军中郎君,她不过是按孕妇月份不同做了几套塞棉絮的假肚子,平时就绑在身上出门。”巫柯说。
毛虎挠挠头:“两年前侦办此案的人也曾怀疑过她,可她生产那日苏施儿还挺着肚子前去探望,那院子里还有两名婢女和一个婴儿。”
“那婴儿是她事先花银子从乡下一农妇家借来的早产儿,因为月份不足所以格外弱小看似刚刚生下一般。至于陪她的两位婢女,也是毫不知情的,她在那十个月里,平日里都不允许婢女进她房门打扫衣柜,只要早上起床就必定会带上假肚。直到假装生产那日,她找机会独自出门,将借来的婴孩抱回家对婢女说自己在路上摔了一跤,把孩子给摔出来了。那两名婢女都只有十五岁,少不经事时,被她这么一蒙骗还真信了她的话。随后她在假装要远行时,将婢女卖去了外县的一户人家做粗活。我们找农庄里找到那两名婢女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假装孕妇十个月,还女扮男装去果林巡视,这样细密又繁琐的计谋。他们是为了什么呢?”毛虎突然说:“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己成婚再然后再生一个孩子。”
红鹤说:“庄玲向班县令承认是石女,无法生育。而杨池广又非常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他在马球场上被苏小娘子看中后,这狗男毒妇就想出了这一套计谋来陷害苏小娘子。现在好了,恶人也会有天收。你们行快些,前面城外有家奶酪樱桃可是城里最好吃的。”说罢她策马而去。
“这可真是作了大孽。”巫柯总结到:“不过我倒是希望我未来的娘子能尽快给我生一个孩儿,男女都好,一定很好玩。”
“只是便宜他吃了我这么好的角黍。”毛虎略略遗憾,在马臀上甩了一鞭追了上去:“也许明年应让拙荆再多包一些。”
花魁祁芙毒杀案
婚礼已进行到尾声,巫柯头戴黑缨冠,一袭青色宽袍,红色下裳,白纱里衣,束黑色皮革腰带行过礼后又前来敬完酒,最后被一众亲友送入青庐不允再出来。
“你前些日子托我打听泊头湖村的事,还没有眉目。”毛虎醉醺醺地捏着酒杯对红鹤说:“这事实在是诡异,诡异得很……”
“如何诡异?”
“我派出去的人打听多日,新会县竟无一人是从那泊头湖村出来的。照理说,他们的村落离新会城中如此的近,又归新会管辖。就算过去二三十年的嫁娶也总会有人从那座村子里出来住在城中吧。居然——”毛虎瘦削的脸拧成一个哭相:“我居然找不到……”
“今日你们居然还在谈案子?”班翀凑了过来,面色绯红:“我可是,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宝安县跑出来与你们喝酒。”他醉得结结巴巴地说。
“今日是巫大人办喜事,不久之后说不定就轮到你了。”毛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男儿成婚后就会被妻子管束,毫无自由可言,你看我今日来这喜宴,出门前我娘子反复叮嘱要我早点回家,而且只能饮三杯酒,真是一言难尽啊。”
“毛大人手中这杯酒是第三十杯了吧。”班翀也醉醺醺地说道,转头拍了拍红鹤的肩膀:“倒酒倒酒,我知你绝不稀罕管束我。”
红鹤今日女扮男装,一袭水绿色丝绸长袍,打扮成俊俏书生的模样。她皱眉蹙额,将折扇重重敲在班翀的头上,又站起来抱拳说道:“轿舆在门口等着,我得回去了,两位请自便。”
所幸巫柯婚后所住的小院与县衙离得并不远,不到半刻钟红鹤就回到了县衙后院。阿娘白蕙兰已熄灯就寝,阿耶乐县令前一日去了州府刺史处述职,人不在新会。已是子夜,红鹤没有惊扰任何人,而是自己洗漱了一番后自行躺下歇息。
第二日,竟是个暴风骤雨的天气。红鹤起床后随意套上一件淡藕色薄绸衫子,手中拿着一卷《南柯太守传》,婢女送来一碗稀粥,一碟豆干,她一边用饭一边看闲书,听着雨滴拍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天空雷声滚滚,清风穿过窗户缝隙,虽然心情舒爽,但想到毛虎所说的在新会县中找不到一户泊头湖村的人,她决定用完饭后就去户房找那名叫燕林的胥吏帮忙查探,既然他的胥吏之位是世袭的,多少也应有些本事在里面。
正在此时,婢女苗儿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嘴里喊着:“小姐大事不妙了!”
“何事为大事?”红鹤挑眉问。
“是班翀,班翀公子……”苗儿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急得说不出话:“班公子有事。”
红鹤披好外衣,匆匆忙忙地走向县衙前院。班翀还穿着昨日喝喜酒的一套天青色圆领长袍,醉眼朦胧,一身酒气,浑身被淋得透湿,手脚都被县衙的不良人绑了丢在地上。
“出了何事?”红鹤环顾了四周,问一名不良人:“毛大人呢?”
“回小娘子话,半个时辰前城中妙音坊的嬷嬷报官,昨夜妙音坊里发生命案,但乐大人和巫大人均不在县衙中,我等已派人去通知毛大人。”
红鹤看了一眼地上的班翀,问道:“死者何人?这人又是因何故被绑回来?”
“小娘子,死者是妙音坊的祁芙,今天清晨被发现死在妙音坊的闺房之中而这人就是凶手,昨夜正是他与祁芙同宿。”
红鹤从旁边桌案上提过一壶凉茶浇在班翀头上,蹲下去拍他的脸:“醒没有?”班翀眨眨眼睛,看了红鹤一眼,那眼神空洞,仿佛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他很快又闭眼睡去。
“将他丢进牢狱暂押。”红鹤面无表情地说:“再给他灌壶浓茶醒酒,待他醒来就立刻派人告知于我。”说罢,她回后院换了一身精干胡服,又点了两名衙役随同自己披着蓑衣骑马前往妙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