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妈妈过了一会儿就回复语音:
“哟,你这懒丫头什么时候又想起来画画了,这尺幅看着够大的啊,把绢都展开来给我看看,多大的尺寸?”
唐岫照做,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把绢展开在客厅地板上摊平,用裁刀裁断剩下的部分,一边问厨房里的人:“家里有卷尺吗?要比一米五长。”
“有,你等一下。”宋修筠正在切菜,洗干净手到储物间帮她把卷尺拿出来。
走近打量了一眼地上的线稿,他便自觉蹲下来,拉住零刻度线这一头,示意她接过去拉直,一边问:“这是学校的砚湖?”
“你看出来了?”唐岫抬眼,她才画了个线稿,用墨很淡,画又很长,与之构图相近的国画很多,他居然不认为她是临摹,一眼就认出了画面的对象。
“挺好认的,湖边这一排银杏树,我本科的时候喜欢每天来这儿逛逛。”宋修筠指了指图上湖岸的部分,她只草草画了□□棵银杏树的轮廓,一片叶子都还没细化。
唐岫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去,那也是她最喜欢的部分。他们在这方面经常一致,之前她带大学同学去逛古建筑博物馆,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她觉得构图最巧妙的藻井照片,结果宋修筠转头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张角度一模一样的,摄于七年前。
现在想到这件事,唐岫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不过更多的是遗憾。指尖贴着厚绢边缘一寸寸拉出米尺,侧过脸瞄了他一眼,小声道:“那等我画完,我把这幅画送给你吧。”
宋修筠闻言,压着金属刻度的手指微动,两人之间连接着的尺子因此轻轻颤动着,仿佛蜻蜓振翅。他下意识问她:“你确定吗?”
“嗯?”唐岫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现在谈恋爱了,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要送我这么大一幅画,不会吃醋吗?”宋修筠放慢了语速,末尾“吃醋”两个字的咬字有些微妙,语调上挑。
如果唐岫这个时候没被他绕进去,作为旁观者,肯定会觉得他这话说得一股绿茶味。
可惜她被绕进去了,像被戳破秘密似的说不出话来:“我……”
只好匆匆低头去量画的尺寸,欲盖弥彰地嘟囔:“你每天给我做饭,我送你画也很正常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是,”宋修筠点点头,话术得逞,顺着她的意道,“只要你别被他知道就好……我那天晚上见到他,总觉得他好像很介意我。”
他本意是为了挑拨离间,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程煊熠的确介意他,介意到才刚跟唐岫谈恋爱一个星期,就要求她从家里搬出来的程度,让人焦头烂额。
唐岫想到这事就烦,重重叹了口气,告诉他:“我知道了,不会跟他说的。不过这幅画太大了,像我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你不要有太高的期待。”
宋修筠笑着应了声“好”,他当然会抱有很高的期待,漂亮的睫毛轻垂,问她:“所以你这副送我的礼物有多长?”
“264x60的,可能要画到明年了。”唐岫算了算日子,今天已经是霜降,两个月还真有点悬。
“那你慢慢来,不着急。”宋修筠的语气和煦,从她手里接过卷尺。
他的动作太自然,唐岫被他温热的长指轻轻勾住指尖,还没来得及感受,便像抓不住的风,转瞬即逝。金属尺子“哗啦”一声收回,她的心跳乱了一拍,心有余悸。
宋修筠起身,把卷尺放到茶几上,便回厨房做饭去了。
赵赟那天教他的招数确实让他醍醐灌顶。虽然暂时失恋了,但单方面郁郁寡欢毫无意义,他现在和她住在一起,握有天然的地理优势;跟唐岫认识的年头又比那个小男生要久,她家里几口人,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她姥姥姥爷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始计”利他如此,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只要他没做出什么败坏纲常的事,谁又能在道德层面上审判他。
于是他这几天翻来覆去地琢磨,最后总结出了六字真言——献殷勤,离间计。
现在看来,确有成效,再接再厉。
作者有话说:
宋老师做小三第一步,彻夜苦读《孙子兵法》。
不自出力
唐峪这位爷的作息跟唐岫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驾光临那会儿已经将近一点,黄花菜都凉了。等宋修筠过去给他开门,趿上拖鞋进来,嘴里便啧啧啧了一串:“怎么这么没礼貌?客人还没到菜已经快吃完了,我的碗呢,唐岫,盛碗饭来。”
他突然趾高气昂的,唐岫皱眉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知道他又唱的哪出。
宋修筠见状,主动去厨房给他拿碗筷,又给他盛了一碗汤,给足面子:“你尝尝咸淡,淡了的话再给你加点盐。”
唐峪本来仗着情报在手,想到他妹面前犯犯贱的,谁知道唐岫不买账,反而被这人这么妥帖地招待,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护着碗道:“诶,行了行了,坐吧,我哪敢劳烦您呐。”
宋修筠闻言,轻一抬眉,倒也没说什么,转头又给唐岫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这才坐下。
这头唐岫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接过汤道了声谢,打算喝完就回去画画。
但唐峪今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直促狭地盯着她,想把她脑袋看出个洞来。
唐岫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刚准备开口骂他,手机铃声响起,救了他一条狗命。
来电显示程煊熠,她准备按接听键的手指一顿,看了眼宋修筠,默默站起来去房间里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