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南军的传令官,或许是援军的先驱,总而言之最好不要等到他和柴准对上话,于是薑殷即刻下令,身侧诸人开始冲锋。
身下骏马颠簸,薑殷隻感觉脚腕处尖锐剧痛、让人难以忍受,饶是她实力强劲也极耗精神。
于是她到底还是不够快,没赶超那轻骑,被立时拦在瞭当场。
她疼得眼前发花,一时间竟然没看清眼前人模样身形,心道我命休矣,这辈子战死沙场,倒比前世还快些,不知是喜是悲。
谁知那人立马虚虚站定瞭,将手上拎著的肉球扔在瞭地上,竟然真是一个人的项上头颅。
想必还是个南军厉害人物,约莫是守营头领这类人,因为柴准的神色立刻就变瞭。
马上之人身著轻甲,面容略显憔悴却仍旧俊美无铸,浑身浴血,平添瞭几分摄人英气,是从营中浴血杀出来的裴晗。
他身上甲胄大约是从南军将士身上剥下来的,上方几乎遍佈骇人血迹。
他横刀立马,对薑殷身侧将士厉声喝道:“撤!”
薑殷此刻才回过神来,呆呆看著他。
她虽然震惊,却也没失瞭理智。他们来此本就为救裴晗,此刻他既然平安逃出,馀下衆人的确应该立刻撤退。
他们以少敌多,在此处苦战除却拼得两败俱伤外毫无意义,更何况此次出行没得宁王之令,若折损过多,届时也不好交代。于是她顺著裴晗话音也下令撤退。
裴晗瞧见瞭薑殷疼痛之色,纵马从她身侧行经,身手将她拦腰顺势抱瞭起来,置在自己身前侧坐骑,免受颠簸双足之痛。
薑殷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倒也安安静静坐在他怀裡,沉著神色,瞧不出情绪。
身后柴准自然也下令追逐,然而有几位夺雁将士留下断后,杀瞭他们几名前锋,馀下精锐马匹脚程极快,又是往宁军大营跑去,身后追兵知晓大势已去,终于还是侥幸让薑殷裴晗一行人逃脱瞭。
暮色四合时,一行人终于奔至瞭大营中,为避耳目,裴晗一路抱著薑殷到瞭神女帐外。
他喘息微错,身上先前受刑所伤后知后觉作起痛来,定睛瞧著薑殷时更觉得五髒六腑全都被搅成一团,疼得他说不出话。
她竟然肯舍出命,擅自领兵闯去救他。
薑殷此刻下瞭马,依靠著旗杆虚虚立著,她还是垂著目光面无表情的模样,裴晗知道,她这个样子时便是最生气。眼见著她伤口发作要站不稳,裴晗想上前来扶她,却被薑殷抬手止住。
她感觉耳目全萦绕著裴晗身上混杂的血腥气,隻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烧起腾腾怒火,却又找不著出口。
于是没等裴晗上前,她便抢先一步迈瞭出去。
裴晗见她生气,想说:“阿殷,我……”
他没说完,被薑殷一个耳光扇得侧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生疼,裴晗还未反应过来,便又被薑殷扯著衣领扭转过来。
她冰凉的手触及他颈间皮肤,却烫得他生疼。
下一秒,她仰头狠狠吻住瞭他双唇。
一时冲动
薑殷一时冲动,唇齿间洩愤般缠绵。
这吻简直毫无预兆,裴晗立时僵在瞭原地。
身侧烈风和渐暗的天色仿佛都逐渐远去瞭,这一刻他感觉不到身侧的一切,唯有这个热烈灼人的吻。
其实裴晗的第一感受并不是喜悦,他仿佛是在三九隆冬中冻瞭太久的人,凝固成瞭常年不化的冰,偶然触及灼热烈焰,第一反应不是融化,而是破裂。
然而他并未闪躲,任由自己立在原地,仿佛过瞭许久,终于轻轻揽过瞭薑殷的脸颊。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薑殷耳后,仿佛隻是一句晚风的温柔呢-喃。
他唇上出瞭血,连指尖都发起抖来,眼前闪过些破碎的片段,然而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几乎要竭尽全力才能忍耐住不去加深这个吻。
他身上伤痕遍佈,此刻血腥气息逐渐弥漫上来,添瞭几分浓鬱灼人。
他双睫剧烈抖动著,近乎痛苦得轻轻揽住瞭薑殷的肩头,害怕弥足深陷般轻轻推瞭推。
薑殷瞬间僵瞭僵,仿佛被烫瞭一下般后知后觉想要躲开,然而就在这刹那间,裴晗忽然改瞭主意。
他有些绝望般闭瞭闭眼。隻是放肆一回,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早不止第一回瞭,薑殷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甜蜜或是痛楚,他都从来拒绝不瞭。
他身手捧住薑殷的后脑,五指缠绕著她柔软发丝,欺身上前,加深瞭这个吻。他侵略般吮吸著薑殷的唇舌,将她死死扣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的动作愈是激烈缠绵,心中却愈是酸涩疼痛。他头一次觉得,原来亲吻也是可以如此苦涩的。
薑殷面色泛起潮-红,似乎是忍受不瞭这样蛛网般让人难以挣脱的纠缠,有一刹那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却又舍不下这血腥污浊的气息。
她好像想不起来上一次亲吻裴晗时的模样瞭。仿佛有倦勤斋的夜月,柔软帐纱外飘荡的凉雪,那时冰冰凉的接触,让人觉得靠近都是一种痛苦。
似乎隻有这样撕咬般疼痛的接触才能扯开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乱线,头一次看清对方鲜血淋漓的心,也能借由著这样的一点点清晰,摸过那无数漫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淌过沸腾腐蚀人心的浑水。
来人吧,救救她。薑殷想,她要溺毙瞭。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亲吻他,那时屋外是疾风骤雨,纱帐飘忽不定撩著她的脚踝,影影绰绰的光亮洒在身上,她蜷缩在他怀裡,雨点敲击在身上。
他虔诚地吻去她断续的声音,她的眼泪代替悲伤漫溢出来,心裡默念著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