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考,考完放的假。”他回道。
余成铭点点头,接着又对余齐嘉说:“小嘉,你要好好学习啊,向你哥学,考上重点高中,才能有机会上个好大学。”
余齐嘉一听见要向周树言学习的话就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往车座里蹬了蹬,背贴在柔软的车座背靠上。他垂着头,颇不情愿应了声“哦”。
余齐嘉丧失了分享的欲望,接下来就是余成铭时不时想起了些什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树言聊着。
周树言回着话,只是大多简短,一来一去很快就到了家。
余齐嘉一路上都没说话,闷着头回了家。
家门刚打开,燕琳就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开心,又看见余成铭在身后笑着同周树言说话的模样,她将自己儿子一把搂过,脸拉了下去,说话的语气带着点阴阳怪气,“这看着,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亲生的。”
余成铭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搭在周树言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去,讪讪笑了笑,“……饭是不是好了,吃饭吧?”
燕琳没理他,转过身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她转而轻轻拍了拍余齐嘉的头,情绪扬起,“走,跟妈一块去洗手,今天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狮子头!”
桌上六菜一汤,基本上都是余成铭和余齐嘉爱吃的,不过好在周树言这人好养活,没什么过敏原,也没什么特别咽不下去的东西。
他这人唯一的讲究地方就是在吃上面有点洁癖。
在周树言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他就明显感受到余齐嘉的敌意。
但是他不太在意,一个小孩,还是一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独生子,大概就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担心自己爸妈对他的爱被分走。
所以在余齐嘉以一种十分幼稚的做法给他下马威的时候,周树言也一句话没说,他也下意识觉得,这是应该的。
余齐嘉的敌意,是应该的。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个硬生生挤入别人家的寄生虫。
也因此,当余齐嘉将咬了一口的红烧肉扔进他碗里的时候,他只是淡淡撇了一眼,然后将肉挑出来,一声不吭继续吃着饭。
“怎么不吃菜?”余成铭突然朝着他的方向问了一句,将他思绪拉回。
余成铭看他一眼,准备伸筷子往他碗里夹菜,似是想起了什么,手又突然顿住,收回筷子,对着周树言说道:“你自己夹吧,喜欢什么夹什么。”
燕琳嘴里嚼着米,看了眼周树言,嘴边挂起了笑,“是啊,在舅舅舅妈家不用客气。”餐桌上安静两秒,又听见燕琳说道:“最近学习忙不忙啊?你们学校是不是离家还挺远的,上学不太方便吧……”
周树言从她开口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目的何在,说来说去,最后的落脚点都在他搬出去这件事上。
余成铭很显然也听了出来,开口扯话题岔开,“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你一天到晚没点新意,每次扯开话题都这句话,这次别想打岔过去,这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吗?说都不能说了是吗?我就说让他搬出去住怎么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燕琳筷子往前一扔,开始瞪着余成铭,跟他嚷起来。
“吃完饭再说好么,能不能让大家都吃个安生饭?大家都吃不进去了才算开心是么?”余成铭压着嗓子眼的火气,尽量平心静气同燕琳讲话。
“吃吧!吃不死你!”燕琳推开凳子,起身往卧室里走。
余成铭叹了口气,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闭眼揉了揉额间,准备起身,“我去看看你舅妈,你跟小嘉先吃吧。”
三十多岁的男人,背影看上去已然疲惫不堪,像是承重多年的中年男子。
房间门闭合的声音再次响起,余齐嘉才开口。他看着周树言,像是积攒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尽情迸发,但是又担心余成铭听见而不得已压低声音:“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祸害!你一来我家里就变得鸡犬不宁,我爸爸妈妈开始吵架,我也不开心,都是因为你!”
周树言默不作声看着他,目光淡淡的,但是余齐嘉心里却开始发毛,他怕周树言打他。上次他扔周树言娃娃的时候,虽然有自己故意摔倒的成分,他也知道周树言没用什么力气,但要是周树言再多使点力气,他很清楚,他压根无法抗衡。
余齐嘉一脸憋屈的闭上嘴。
房间并不隔音,穿了闷闷的争吵声。
大概就是燕琳依旧希望周树言搬出去,甚至扯到了很多,非常生气的质问余成铭,是不是以后遗产也要分给周树言。
余成铭的声音过小,一直压着说话,像是怕他们两个孩子听见,再加上房门的阻隔,闷得很,听不见具体说了什么。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周树言起身,余齐嘉十分戒备地看着他。
周树言没搭理他,绕过去走到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余成铭大概是知道敲门的是周树言,在门打开之前他脸上就挂起了笑,掩藏住了其他情绪。
“舅舅,”他看了眼燕琳,“舅妈,我打算搬出去住。”
燕琳看向他,愣了一下。
余成铭从凳子上坐直,“怎么又提这件事,咱不是说好了……”
“舅舅,”周树言打断他,“这件事我很早前就想好了,”他看向余成铭,“这是我的选择。”
余成铭狠狠叹了口气,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背也弓起,声音染上些疲惫:“……既然这样,我这两天得空就去找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