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很显然顾青衿是没有料到的。
也正是因此,她才发觉纳兰晏宁在顾保国心底的地位。
明明应当是感动的,可是在她想到之前嬷嬷提及的纳兰晏宁在二姨太进门那阵子不吃不喝绝食快一周,也没能得到顾保国哪怕一眼的垂怜时。顾青衿的心底便只剩下冷笑。
世人何其凉薄,只有在人死了以后才想起那人的百般好来。
这还真是,无比地讽刺。
如此想来,顾青衿便面上诚惶诚恐地受了,心底却是一片清明的。
只是第二日开始,顾青衿便起早贪黑地开始了钟铭琛那边的课程。
钟铭琛这人讲课不像个寻常先生,相反这人天马行空的思维让顾青衿很是喜欢,因为这位老师经常上一秒还在讲战国,下一秒就开始大骂前朝皇帝治国昏庸,最后变成了和顾青衿一起喝酒吃烤鸡,嘻嘻哈哈地讲着历朝历代的笑话。
这样的讲课方式让顾青衿很是受用,连着往钟铭琛那里跑得愈发勤快起来。
也正是因为顾青衿跑得太勤快了,所以她在去了很多次以后,终于遇到了之前遇到过的人。
“这位就是七王爷?”听了钟铭琛的介绍,顾青衿眼底有些讶然,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位王爷的确是年轻了些。
七王爷名唤纳兰清泽,长得也和这名字很像,温润而淡然。
闻声他便微微抬眉看向顾青衿,眼底掠过一丝浅笑:“顾姑娘。”
顾青衿立时反应过来礼数不对了,马上微微俯身行了个礼:“王爷安。”
话说到一半顾青衿便是微微一顿,老实说她还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到底该怎么和王爷问安,万一闹了笑话可是非常不好。
好在那王爷也不甚介怀,只是温润道:“不必多礼,这不过是寻常朋友会面,姑娘如此紧张会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他没有用“孤”这样疏远的词汇,反而是用了个最普通的“我”,显然是在顾及二人的感受了。顾青衿念着人家的好,立刻便跑进屋子里去泡了一壶茶出来。
眼见着顾青衿腾腾地跑进屋子里头,纳兰清泽方才回过头来淡淡问道:“这位可是之前的那个姑娘?”
“没错。”很显然,钟铭琛近日对这个学生是愈发满意了,他微微颔首笑道:“还不错吧?”
“第一个徒弟,自然精心些。”七王爷表示非常理解。
钟铭琛却是摇了摇头:“不是第一个徒弟。”
“不是?”纳兰清泽这回是当真惊讶,老实说钟铭琛这人身上文人秉性十足,一般来说资质差的不够勤快的,甚至是长得不合眼缘的疑虑是不收的,没成想顾青衿居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钟铭琛眼底掠过分明的促狭:“不是,这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顾青衿正好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便落落大方地将茶具摆好,给两个人都添上一杯茶,然后执起一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恭恭敬敬地对着钟铭琛双手举杯:“师父。”
钟铭琛微微一怔,最后却是化作释然:“乖徒弟。”
这敬茶之礼便算是成了。
七王爷莫名其妙地当了一回见证人,只觉得心底微微有些笑意,连着摇了摇头。
“对了,本次秋试报名也是截止了。过几日皇宫中太子似乎是有一场选秀,圣上钦令请顾姑娘入宫,不知顾姑娘意下如何?”沉吟半晌,纳兰清泽吹了吹浮着的茶沫,这样问道。
顾青衿只觉得心底似乎是被撞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不动声色的七王爷。
这位王爷心机深沉,连着面上的表情永远都是宽厚而得体的,只可惜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张面具,将所有情绪牢牢锁在了里头,什么都看不分明,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他人的心思,然而自己却是看不透眼前的人。
顾青衿只觉得心底微微一惊,却是听着七王爷重又温温问了一句:“不知顾姑娘可是有何难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秋雨一场凉
有什么难处……这话被顾青衿在心底念了一遍,最后微微抬起头来巧笑嫣然:“若是青衿说有难处,不知王爷会作何打算?”
“如果我做得到,自当帮忙。”纳兰清泽看了顾青衿一会儿,便这样说道。
顾青衿闻声便缓缓笑了:“那敢情好,青衿确实有一不情之请。”
纳兰清泽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愿闻其详。”
“我这一回怕是没办法去太子殿下的选秀了。”顾青衿说道。
纳兰清泽一身云锦华服被他微微攥住,带出清清浅浅的指痕。
半晌沉寂,直到纳兰清泽重又开口:“好。”
他这话答得爽快,倒是让顾青衿微微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纳兰清泽笑了,清润的眉眼褪去了往时的淡漠添了些许朗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青衿有些意外,这样的意外不仅仅是因为纳兰清泽这般的爽直,更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本是有违皇命的事情。
而且如若她没有记错,上一回来顾府,面前这位七王爷还是与太子一起来的,显然是私交不错。
顾青衿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光环,能够让这位七王爷舍弃太子而选择自己,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位王爷怕是有所图的。
图什么呢?顾青衿不得而知,她只是微微俯身谢过七王爷,没有放过那人眉眼之间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然而很明显,纳兰清泽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些事情了,他已经转过头去不动声色地和钟铭琛说起了话来,有一搭没一搭聊得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