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上官易羽冷漠的神色竟意外地微微一动,但仅是一闪即逝!
“易羽,朕听闻你刚刚谱就一新曲,可否奏来给朕尝尝新?”慕容祈墨意犹未尽,龙颜大展。语气里却是如此恭敬,可见他在慕容祈墨眼中的地位!
上官易羽道:“皇上真是消息灵通!只是此曲还有待改进,此时奏来恐污圣听。”语气很恭敬,行动却依然冷傲。
“唔——”慕容祈墨不情愿的摇头。
上官易羽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请皇上指点!”
摆好架势正待弹奏,慕容祈墨却摆了摆手,上官易羽便停住了。
“朕新纳了一位妃子,朕听说她能歌善舞,却还未曾亲赏过,而你所奏出的又是至上之音,朕就令她与你伴舞,方不辜负了你那天籁之音!”
说完,慕容祈墨微笑着望向渔阳:“爱妃,有劳了。”
渔阳羽睫一抬,见他的黑仁中满是戏谑。亭下歌舞姬成群,他却指名要她当众跳舞,只不过是想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罢了。
他曾说过,他会让她生不如死,想要活着,这些羞辱折磨,她又岂能逃避得了的?想着,便端直地走下亭去。慕容祈墨盯着她从容的脸,神秘莫测地笑了。
上官易羽冷冷地盯着琴弦,并不发一言,也不等她站定,抬腕一划,便弹起来。
渔阳稍为一听,便随着琴声落落大方地舞起来。
舒肢,甩袖,踢腿,旋腰……眼前仿佛是绵延无尽的春色,一路的花直开进心里,一对如玉人儿依偎轻语,忽然一根指尖朝鼻准轻点,咯咯笑着,便笑逐开去——
那便是两情相悦至纯至美的意境,也是她春心初发时的梦想,只是,他这种冰冷如寒冬之人,怎么也会奏出这种春风花海的温暖?
正自想着舞着,嘣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亭中刹时寂静下来,众人惊疑地望向上官易羽。
上官易羽两手依然按在琴上,头也不抬:“皇上,很抱歉,弦断了。”
渔阳抬头看向慕容祈墨,见他脸色表面虽极平静,却似蕴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
“啊,既如此,改天再听也罢!”慕容祈墨淡淡一笑,大手一挥,自走下亭来。
“很不错!可惜中断了,不然可以说是绝世无双……”慕容祈墨与渔阳的脸相距不半一尺,脸上挂着叹许之色,而笑眸里,却仍有她读不透的深意。
跳舞本是她的强项,她跳出的舞,从来无人能及。
渔阳对着慕容祈墨微屈一屈膝,“谢皇上谬赞!”话还说完,慕容祈墨故意接着道:“没想到你的新曲如此动人……”
渔阳一愕,脸上刷地一红!
慕容祈墨突然停住,刷地回过头来,盯着渔阳看了足足半刻钟,接着像突然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爆出一声大笑。
谁才是致命的危险!
“怎么,莫非爱妃以为自己的舞也跳得极好,朕在夸奖你?”
带刺的嘲讽如无数的冷箭,嗖嗖地射中她。
渔阳的脸立即红得如火烧一般,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愣愣地站在众人中央手足无措。
几乎全场的人都忍不住带了一抹嘲笑,上官易羽却仍冷着一张脸,似眼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慕容祈墨仍大笑着走上亭子。这时林德全匆匆过来报禀,说是相国季良求见。慕容祈墨又看了渔阳一眼,那眼光是复杂难懂的,末了,冷笑一声,领着林德全去了。
直到慕容祈墨的身影消失在花树间,渔阳才回转身来,却无意触上上官易羽冷漠的目光。那一眼里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只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意味。
渔阳默默垂眉,转身朝外走去,红药赶紧跟了上来。
走至微澜湖边,拣了块大石坐下。
“娘娘,石上凉……”红药轻轻提醒。
“不妨!”
渔阳说着用手托着腮,望着湖中。身子距湖水只有一尺之遥,稍稍移动,裙裾已浸落水中。
微风吹皱了湖水,泛起细细的水纹,由远而近,又由远而近,却总在湖边三尺左右的地方消失,永远无法到达岸边。因为这湖实在太平静了,再强的风也不会起太大的水纹,所以叫做微澜湖。
茫然地追逐着水纹远远近近,忘了刚才的不悦,心内却起伏着不同的波澜。自己与哥哥被困,一时间又想不出逃出去的法子。
难道就这样呆在这宫中等死吗?
渔阳静静地沉思,四周围静悄悄的,连鸟儿也噤了声,似不忍吵了这宁静。
红药静静地立在她身旁,见她凝眸茫然地瞪着湖水,已是深深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中,便轻轻起身悄悄走至她身后,迅速环视一眼四围,确认没有人,伸手准备将她推落水中。
渔阳犹自望着湖水出神,丝毫未觉察到身后的危险。
红药屏息凝力,正待出手,忽然树丛中一声咳嗽,红药吓了一跳,骤然停住转过头去,便见冷如冰霜的上官易羽由小径中信步而出,那样子,倒像是无意中经过。
红药便有些慌乱,不自觉地倒退两步,心内暗忖这上官易羽是否已撞见自己刚才的行径?但见他神色无异,举动从容,或许未曾看到?想着,便镇定下来。
渔阳听见人声也回过头来,见是乐师上官易羽,便站起来。
“在下无意经过,无心扰了娘娘清雅!”上官易羽说着,两眼却望着别处,仍是一脸寒霜。
说的是道歉话,却无半点恭敬之色,又何必来道歉?
渔阳心内想着,脸上却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