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只能强撑了一副笑,客气道:“正是正是,改日我府上设宴,请各位兄弟和同僚们赏光。”
弘昼喜不自胜的点点头,心道又要宰四哥一顿,浑不知自己今天来一了趟养心殿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且说养心殿议事过后,几天内雍正又召集大臣开了几次会,还是讨论查嗣庭此事该如何处置,雍正心中确实承认了弘昭所说的事实,可是对于查嗣庭又不想轻轻放过,觉得折损圣上威严。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具体的章程,倒是以隆科多为首的满臣和以张廷玉为首的汉臣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弘昭站了出来,“皇阿玛,圣祖爷在世时,平定三藩、挫败沙俄、开创盛世,儿臣以为当隶书编撰为纪念,流传后世以表圣祖爷的英明。不如就让查嗣庭负责此事吧,一来此人确实颇有才干,能胜任此事;二来他领了闲差,明升暗降,想必也会明白圣意,以后谨言慎行。”
还有一个原因,弘昭没有说出口,不过雍正和其余大臣都懂了,即便他心有反清之意,编个三四十年的大清朝的传记,有心也无心了。
雍正欣赏的看着这个儿子,虽面上不表可心中赞叹,自己虽不如圣祖爷子嗣繁盛,但是也算将儿子教导的能干出众,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此后,弘昭被多次宣召在养心殿议事,后竟与朝中众位重臣列为议事大臣,一时朝中风头无限,被册立太子一事呼声也越发高涨。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雍正十二年底。
承乾宫中,虽宫外门人都低头专心做事、并不互相言语,可宫墙内仍传来了阵阵孩童的嬉笑声。
只见幼姝着一身贵妃礼服站在门前,含笑看着西林觉罗氏带着四个年岁相近的孩子们在玩闹。西林觉罗氏大婚五年后终于有孕,生下了弘昭的嫡长女和嫡子,前面还站住了两个妾室所生的小阿哥,一并抚养在西林觉罗氏膝下,孩子们感情倒也很好。
西林觉罗氏哄着怀中没抢到木马啼哭的女儿,神情带了三分紧张:“额娘的乖女儿,不要哭了,在家时额娘怎么教你的,进了宫不许哭!”
幼姝神色一滞,确实,宫中近来不许有哭声。
她拾了一块枣泥糕给大格格,叹了一气:“稚子何辜。”
结局
胤禛的身子已不大好了,自入冬以来便断断续续病着,养心殿的后院常日里煎着汤药,一天三顿不落的饭后服用,才勉强让胤禛提着精神,能说上几句话。
内务府早早把国丧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裁制新帝的朝服。
从两年前,便是弘昭负责主持朝政,折子也是由他经手批过才让太监捧着去给胤禛读,这也算是圣上批阅。胤禛有时浑浑噩噩的,便是听不进去几句,稍微合一下眼,那太监便要如释重负的用朱批在折子上写一个阅字。
弘昭简在帝心,其余几个兄弟们也没了争相的心思,加上宫中不许在这关口生乱,反而都老实的缩在府里。
前个儿,内务府的副总管带着一溜儿的小太监丫鬟过来,要给幼姝量体裁衣,幼姝瞥了一眼,是皇太后的仪制服饰,心里不喜,让人退了下去。
慧安玩笑道:“额娘不想做太后吗?”
幼姝一默,自然做了太后是最畅快的事,但是相伴半生的夫君缠绵病榻,她实在是难以高兴的准备日后的太后登基大典。
前几天,胤禛召见了她,幼姝看见一个形如枯槁的病人,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身后一个小太监拿了高枕头垫着他的脖子,胤禛喘了一口气,望向幼姝:“朕总是这些日子念着你”
幼姝鼻子一酸,走上前,握住胤禛的手:“臣妾也是如此。”
胤禛还要说话,却猛烈的咳嗽起来,幼姝忙轻抚他的胸口,冲那小太监呵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去端盏茶来。”
那小太监瞧着有三分面生,许是这两年才来的养心殿,他跪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回贵妃娘娘的话,万岁爷如今喝不进去茶水,大半都吐出来。”
幼姝恼怒,站起来怒斥:“放肆!狗胆包天的奴才,万岁爷岂是你能怠慢的,来人,拖下去仗责二十!”
那小太监登时慌的叩头求饶,他进入养心殿来,胤禛便是个病人了,他见胤禛却不再以是皇帝,便是嫔妃皇子们再孝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久而久之便生了怠慢之心。
胤禛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上空明黄色的床帘,不以为意。
幼姝捧着茶水喂了他几口,确如那小太监所说,大半都吐了出来。幼姝扶他躺下,手一摸上才发现胤禛已瘦的皮包骨,身上松松垮垮竟没一丝肉。
幼姝眼含热泪,“这些奴才们实在该死,伺候皇上也敢偷奸耍滑。”
胤禛摇了摇头,不知是说这并非是奴才们的错,还是在说他们早已不把自己当成皇上。
幼姝替他掖了下被子,“皇上若是累了就睡吧,臣妾不走,在这里守着皇上。”
胤禛又摇一摇头,伸手点了点远处的桌子,桌子上堆了厚厚一摞的折子。
幼姝:“折子是看不完的,今日不看,明日再看也是一样,况且前朝的事有弘昭和几个老臣盯着呢,不会生乱子的,皇上放心。”
胤禛笑了一下,点点头。
他强撑着精神,一字一顿的说道:“朕还不想死,朕还有好好多事想做。”
幼姝静静的听着,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已跪倒一地,机灵的已经去通报各位皇子和嫔妃们了,这是万岁爷大限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