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卡斯珀的性格真的挺别扭,明明上一秒还和你好好在聊天,下一秒就会突然生气不理人……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感觉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怎么说?”
你掰着手指数给诺兰听:“首先,变礼貌了,看到我会主动打招呼,会叫我嫂子,再不济也是叫名字,不会再喊我‘瑕疵品’什么的。其次,变细心了,比如今天,我自己都没发现脚踝被藤蔓划伤,他就把药给我拿来了——虽然那个药不太对症,害我起了一片疹子,至少心意是好的。最后,他还变圆滑了,做事不再一意孤行,知道先问一问别人的意见和感受。对比先前那人嫌狗憎的模样,简直进步巨大!”
听到你用“人嫌狗憎”形容卡斯珀,诺兰闷笑了一阵。因为身体紧贴,你能感到他胸膛细微的震动。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卡斯珀很可爱?”他笑了会儿,话锋一转,忽然问你。
你回忆了一下。
就在今天白天,密林探险途中,卡斯珀好心办坏事,给你的伤口涂抹了alpha专用的强效膏药。你体质太弱,耐受不了膏药中的a类效用因子,没多久腿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当时的卡斯珀表现得比你还紧张,脸色煞白,嘴唇紧咬,眼睛里浮着淡淡的水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真的……确实还挺可爱。
想到这,你满含笑意回答:“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嗯、终于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
放在你腰间的手倏地收紧,有那么一瞬,你下方的身体有些紧绷。但很快,青年的身躯重又放松,让你禁不住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卡斯珀从小就这样,明明很聪明很能干,感情上却有些笨拙……但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了。如果以后他有哪里做得不好冒犯到你,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或者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这个倒没有……他还是很听你话的,自从你那天教他要怎么去‘爱’以后,他有在努力朝着你说的方向改变。能把弟弟教导成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尽心最负责的哥哥了。”你真心实意夸赞。
“尽心吗……”诺兰默默咀嚼着你的话。
奇怪的是,你明明在夸他,诺兰却没有显露丝毫的喜悦,反而在沉默半晌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哎?”
诺兰的声音有些压抑:“‘爱情’确实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幸福与甜蜜,可我忘了,这份体验是胜利者限定……在爱情中落败的人,除了遍体伤痕,什么也得不到。”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是担心卡斯珀不讨人喜欢,在感情上栽跟头吗?”
感觉到诺兰情绪不对,你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手掌安抚地在青年后颈腺体的位置揉了揉。书上说过,腺体除了影响生殖,也是隐形的情绪器官,一定力度的抚摸,可以舒缓人的情绪。
“嗯啊……”
在你的抚摸下,诺兰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鼻腔中不时发出轻短急促的两声哼鸣——也不知到底是单纯的闷哼,还是在回答你的疑问。那声音是如此婉转,柔和好听,让你联想到深海歌唱的鲸。
随着声音的扩散,青年原先僵硬的身体迅速化开,变成一滩柔软温暖的水。浸泡在诺兰的体温里,你的内心一片熨帖。
“别想太多……卡斯珀那么优秀,他会成功的。”
“如果呢?”诺兰一边细喘,一边执着地追问。
你想了想,认真回答:“如果真失败了,那也只能怪卡斯珀魅力不够,或者运气不好……总之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是这样吗?”
“是的。”
“真的不是我的错?”
听着他小心翼翼的求证,你越发怜惜,笃定回答:“当然!”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中,诺兰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谢谢,我心里好受多了。”
……
想要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双胞胎兄弟父母早亡,身为哥哥的诺兰便早早接过了父母的角色,思深忧远,辗转反侧,为是否该教弟弟什么是“爱”纠结了一晚上。
可能和较差的身体素质有关系,诺兰一向以“没未来的人”自诩,也因此,他身上缠绕着一种复杂矛盾的气质,看待事情既悲观又豁达,作出决定既利落又果决。
他很少对一件事表现得这般牵肠挂肚,即便睡着了依旧眉心颦颦,睫毛抖颤,嘴里不时溢出两句梦话。
睡梦中,又一次听到破碎的梦呓,你睁开眼,借着夜灯微弱的光芒,安静注视面前的男人。
他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
黑夜将白日近乎完美的坚韧、沉稳与成熟从诺兰身上剥离。褪去伪装后,你突然发现,青年的眉眼之间,其实还残留着一丝纯稚的少年气。
这个发现令诺兰的脸在某一瞬间和卡斯珀无限贴近重合。
是了,他比你小,今年才24岁……但他已经是你和卡斯珀的依靠。
你恍惚想着,抬起手,隔空触碰前方这尊沉沉静卧的薄胎白瓷像。
华贵、精致又脆弱,带着拯救苍生的悲悯,和自我牺牲的决绝。
他看起来有些累……你应该帮忙分担一些才是。
注视良久,你终于将指尖落在了诺兰蹙起的眉心。沉睡的青年因这小动作短暂睁开了他的眼睛,浓长的白金色睫毛下,祖母绿的眼珠雾蒙蒙的,视线如雨丝一样飘落在你的身上,清新,潮湿,柔软,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