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止蜷握起拳头轻轻抵于唇边,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在他眼里,那个孩子一天天的成长,但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悄然开始发生转变,或许……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都退下去。”岩止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神色冷峻,甚至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吓得整个殿上的侍女与侍卫们都忍不住颤抖着身子,恨不得自己刚刚眼睛失明,耳朵失聪,哆嗦着身子连忙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逃也似的。
岩止当真是被那个孩子……不,那个坏丫头给气坏了,若不是因为她,他今天何至于被玉如阿妈好好地笑话了一顿?!
说起来,这些年来,那个小东西的生活过得似乎十分安逸?现在,是时候结束她被纵容得有些过分的安逸生活了,毕竟,正如玉如阿妈说提醒的,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是该让她明确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该如何报答他,不是吗?
从浴殿中出来,轻尘总算退去了今日与克拾拉折腾了一个下午所带来的疲惫。
月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她忽然看到一些侍女和侍从惊惶失措地从岩止召见各部首领商讨要事时所在的金殿处逃窜出来。
莫非何时惹得岩止发怒了?才让侍女侍从们如此惊惶地退出去?
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尘刚刚沐浴过,浑身清爽,姿态慵懒,秀丽的小脸上一片沉静,甚至还有些悠闲恣意地轻轻打了个呵欠,也不知为何,她竟下意识地朝金殿而去,那里她并不常去,但岩止也并未禁止她去。
淡淡的幽香伴随着她的到来钻进了岩止的鼻息之间,整个诺大的金殿,所有人都被岩止给喝斥出去了,唯独剩下岩止一人,轻尘看到这一幕时,还有些惊讶地微微一愣,脚下的步伐也跟着一滞。
“进来。”
她正欲悄无声息地返回,不料还是被岩止给看到了,他似笑非笑地轻轻勾起唇角,那一双皓月般的眼眸似凝着一抹讳莫如深的意味,轻尘困惑地拧了拧眉,竟然有些分不清岩止的心情到底如何了。
有些不情愿地挪了进去,轻尘在离岩止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她轻轻地蹙起了眉,似乎在暗自思量着岩止将她叫进来的原因。
她行事谨慎沉稳,近来应该不曾犯过错才是?况且与克拾拉较量,分明也是得到岩止默许的啊?
见轻尘一副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岩止狭长的眼睛霎时间流光惑人,大手忽然抬起,轻而易举地便扣住轻尘戴着桌子的那只手腕,只稍稍一用力,孟轻尘便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过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他的怀里,狠狠撞上他冷硬宽厚的胸膛来。
也许是岩止太过高大了,也或许是孟轻尘的身子太过纤瘦娇小,即使玉如阿妈不断反复说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但此刻在岩止看来,她还是青涩娇小得很。
孟轻尘更是一头雾水,也不知岩止究竟要做什么,她思前想后,的确是想不出她有什么地方是需要被岩止教训的。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岩止漫不经心地勾起了那性感的薄唇,眸光深邃,精光璀璨。
“想说的话?”轻尘眨了眨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刚刚沐浴完,此刻她站在那,幽香四溢。
岩止的确是很有耐心,对于孟轻尘,他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了,没有人再能比他更有耐心如此循循善诱地启发着青涩的她该有的觉悟
就在这种奇怪的对峙与诡异的沉默之中,轻尘晶亮晶亮的眼睛忽然噌亮起来:“嗯,有。”
“哦?”岩止倒有些期待她思考如此之久的收获会是什么。
“我方才见到容和在花园里来回踱步,好像着急得很,也许他急着要见你。”
他眼中的淡笑忽然一沉,似有一团冰玲的火焰在跃动着。
“怎么……岩止,你不想见他吗?”轻尘有些不以为然地直视他的眼睛,莫非这就是他今日如此气恼的原因?
“你要知道,在这个王城之内的女人,只有三种。王的妻子,奴隶,和侍女。孟轻尘,你的身份是什么?或者……”他放慢了语速,耐心地带领着她思考:“你想成为什么?”
岩止今日怎么会如此有闲情逸致和她谈论这些?他不是一向都很忙的吗?这可不像平日的他。
轻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身份?的确,这么多年来,她在大贺城的身份一直很微妙,众人只知她是被王带回来的中原孩子,是大贺城的客人,可却无人能说清,她在这王城之中究竟是何身份。
“你对我有养育之恩。”轻尘若有所思地回答,眼睛却是极其专心地观察着岩止的神色。
莫非岩止今日问她这些,是想要让她报答他,为他效命吗?
可看岩止的反应,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轻尘脸色沉静而肃然,竟是十分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末了,她才有些为难地再次开口:“莫非你想让我喊你父亲?”
岩止虽对她有养育之恩,可他那样年轻,年龄远远不够成为他的父亲。轻尘十分为难,她根本无法将岩止同爹爹联系起来,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爹爹看着她的目光总是严厉又慈爱,即使是小时候,爹爹的胡茬子也总扎得她咯咯生疼,等她到了如今这样的年纪的时候,爹爹已经年上四十,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娘亲的逝世让爹爹更加一心专注于事业,当他想起娘亲时,便会用那双粗糙长茧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然后久久沉默不语。
轻尘记忆里的爹爹,两鬓已有白发,眼睛依旧慈祥,而眼前的岩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