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尘咧着嘴笑了,然后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向那个单于的使者,屁颠屁颠地蹦了下去,抓着乌赫的右臂,粉嫩的小脸上疑惑地咦了一声:“这真的是从老虎身上剥下来的皮吗?”
这个中原孩子的手一碰上乌赫的右臂,穿着虎皮的中年男人立即几不可察地暗暗抽了口凉气,但身子依旧一动不动,声音粗犷:“猛虎败阵便是如此下场,哪能有假!”
孟轻尘微微眯了眯眼睛,清澈的水眸里敛着意味深长的精芒,但小脸上却是一副童叟无欺的纯真,童音欢快地向上一扬:“真的?!好威风!”
似笑非笑地收回了小手,她那一下看似软绵无力,却是极其精准地直握要害,怕是这位可怜的使者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脸上噙着笑意,精明的寒光已经被收敛起来了,她不动声色地跑回岩止身边,专心地吃他桌前的瓜果,双手并用,也不去关心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岩止怎么会轻易放走任何一个胆敢冒犯他的人呢,除非……
他本来就在等着那个人送上门来!
岩止心思深沉,作风果决,只怕将来等他坐大,整个漠北都会成为大秦不敢小觑的对手!
青出于蓝胜于蓝,头曼不是他这个儿子的对手。
将军阴险
说到匈奴,这座大贺城既然是匈奴的领地,为何不曾听闻半点关于匈奴与大秦和亲的事?数月前她以和亲的身份被送往藩外,不幸途中毒发命毙,以秦皇的作风,应当会借故制造匈奴违背盟约害得大秦第一女将毙命的假象,借此掩盖毒害她的事实,还可激发百姓愤恨与将士锐气,然后大举进攻才是……
好一个一箭双雕!
孟轻尘剥葡萄的动作慢慢地就停下来了,继而又马上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设想,她似乎从匈奴王的使者与岩止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个关键词……
咽下最后一口葡萄,擦干了小手,孟轻尘似有若无地轻轻翘起了唇角,眼里精光荟萃。
原来数月前就在她的和亲队伍出了嘉峪关不久,匈奴与月氏国就突然结了盟!两个漠北大国的突然结盟应该是秦皇始料未及的,完全打乱了他堪称完美的计划,难怪秦皇不敢肆意进攻。如此说来,秦皇定是不敢在秦国公布她孟大将军毙命的消息,那么和亲之事必然也得继续进行,是谁取代了孟将军的位置瞒天过海……
“单于听闻岩止殿下您带回了一个中原孩子……。”乌赫的目光忽然落在坐在岩止身旁的那个孩子身上,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她:“想必这个孩子定是为岩止殿下您带来了不少好运,让您安然从月氏逃回了大贺城,乌赫相信,单于会很高兴见一见这位给殿下您带来好运的孩子。”
逃?
孟轻尘眨巴眨巴着眼睛抬眸看向身侧这个淡漠而又莫测的男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紧绷着,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刺骨寒气,他是那样威风凛凛,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材,这样的岩止也会有需要狼狈逃命的时候吗?真是不可思议!
莫非匈奴与月氏国结盟后不久就立即出现了军事冲突?那与岩止又有何关系?难道……
被匈奴王送到月氏国当质子的皇子就是岩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岩止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吗?!
两国结盟,多会交换质子,质子通常是地位尊贵的王族,一旦一方违背盟约,为质的皇子便会面临窘迫的生死困境……。
乌赫似乎是在刻意挑战岩止的权威,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危险的寒光霍然从岩止那双慵懒的淡绿色星眸中闪过,凌厉得如一把刀一样当头劈下来,他缓缓眯起了双眸,那双诡异得如罂粟般危险的眼睛顷刻间变得浓黑深沉,漩涡着莫测的幽绿,寒彻锐利。
孟轻尘的头皮一麻,她离岩止是那样的近,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周遭忽然刺骨的降温,她以为岩止会发怒,但他却没有,他的唇畔蓦地向上勾起,墨黑的眸中突然泛起少见的蓝紫光泽,孟轻尘看得呆住了,如此…危险的气息,冷冽得让人心惊。
岩止若是笑了,那这个愚蠢的使者在不久的将来只会死得更加惨烈。
“乌赫,猛虎也会败阵,那是因为它以为自己不会败。”岩止优雅淡笑,那双原本渐渐变得森冷的眼眸此刻却泛着耀眼的慑人光芒。
乌赫的背脊微微一僵,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莫名的,殿上那个年轻的王者分明噙着抹笑意,说话的语气也依旧那么漫不经心,却着实让人心底发颤。
孟轻尘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地收回了视线,她被岩止检到时,岩止和他的从仆一路上都在沉默地赶路,风尘仆仆,那一路上只有所剩不多的水和冷硬得让人咬不动的干粮,以岩止那样尊贵的身份,出现在那样的地方的确是古怪。
“咦?你能打死猛虎?”
稚嫩的童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这样冷凝的气氛,那个被王带回来的孩子好奇地站了起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单于派来的使者乌赫,然后神情纯澈地仰起头,那好奇又惊喜的模样很是可爱。
乌赫微微一愣,最后还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压根没把这个中原孩子放在眼里:“打死猛虎有何稀奇,我们匈奴人各个都是英勇的猛士。”
“真的吗?”孟轻尘一脸无害地抬起了头,冲着岩止裂着小嘴就笑了,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岩止,他真的这么厉害吗?”
岩止淡淡扬起薄唇,目光慵懒地扫了眼这个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的小家伙,虽没有说话,但态度明显是在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