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很深就能化形啊……”
“嗯。”罗辰从草丛里捻起烧尽的符灰,吹向坟包,一大一小两只鬼又重新出现。月遥吓得躲在罗辰身后。罗辰念着法决,将她们度了。
“……她们会去哪儿?”
“不知。”
“原来你度也不知道她们会去哪儿啊。”
“嗯,毕竟我没去过,也没有回来的鬼或者人告诉我那里是什么地方。”
“也是,希望是个好地方吧。不过刚刚为什么我的腿一直在抖啊?”
罗辰向月遥伸出手,月遥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罗辰看着搭在一起的手叹了口气,另一只手直接去解月遥腰间的荷包。
月遥挠挠脸颊:“我还以为你是要牵手呢,所以刚刚是它保护了我吗?要不你还是把它留给我吧。”
罗辰想了想,还是把荷包收进了空间袋里。
“你扣!扣死了你!”月遥一把甩开两人牵着的手。
罗辰垂眸,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你……你别走啊,我有点害怕啊!”说完月遥就急忙跟上罗辰,罗辰也没走远。
两人回到木屋,月遥趴在被子上,百无聊赖,罗辰看着装着成注的锦囊不知在想什么。
“我好无聊,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现他是鬼的好不好?我也是鬼,居然没看出来。”
“你不是鬼了。”
月遥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确实不能再说是鬼了,但也不是人啊,那她是什么?半鬼半傀?半鬼……嘶!头疼了一下,接着就传来罗辰的声音。
“月城已经衰落了近两百年了。”
月遥瞬间就把刚刚的头疼抛之脑后:“啊!?”好像自己买的那本《日月史》上写了,但自己忽略了。“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罗辰坐到月遥身边。
“我要听全部,所有的!就当睡前小故事了好不好?”月遥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疯狂对罗辰撒小星星。
“好吧……”
成注并不是阳城人,他是月城人,早年来到阳城务工,与药房主人的女儿相恋,结婚,生女……日子本来还算是和和美美,但是药房主人拒绝将药房给他,并且出言讽刺,觉得他胸无大志,只想过平常人家的普通日子,可他想让他女儿穿金戴银,那才叫生活!还没有经商头脑,药房放在他手里最后只能歇业关门。于是趁着成注出门进货的时候,偷偷把女儿介绍给了月城一户富人家里做妾,伪造女儿的字迹留下诀别书,为了女儿不被拖累,留下了妞妞。正要把女儿送走的时候,成注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回来了,丈人自知理亏而且拗不过女儿一哭二闹眼看要上掉了,只好乖乖去月城退亲,没想到这一去正好赶上了月城大乱,再也没能回来。
成嫂整天以泪洗面,药房也一天不如一天,两人之间的矛盾逐渐变得不可调和,直到一天……“早说当年我就该带着妞妞去月城,就算是死也比跟着你这个窝囊废好!”砰的一声,成注看着手里沾了血的铁锹,双手颤抖。
妞妞看到这一幕,吓得扔掉了玩具就往外跑:“爸爸……爸爸打了妈妈……好多血……呜呜呜……”
成注急忙追过去,拉住妞妞,捂住她的嘴:“妞妞乖,不怕不怕,爸爸可什么都没干,是她!是你妈妈自己摔倒的!听话,听爸爸的,爸爸给你买玩具,新衣服,好吃的,我知道妞妞最喜欢糖葫芦了对不对,妈妈不给买,爸爸买,爸爸给你买……妞妞……妞妞?”妞妞早已经没了呼吸。
隔壁听到声音的王姨娘来到院中,正好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跑,却被成注拉了回来,用铁锹……
之后成注把她们三个一起埋在了院子里,院中长出了三朵悯生花,成注之前在月城见过,听说吃了它就没有任何痛苦和悲伤了……成注拔下一朵,不管是根还是茎和花通通一起塞进了嘴里。然后上吊自尽了。
他的执念加上悯生花,在他成为鬼后幻化出一片幻境,妻子温柔,女儿健康长大,自己成了药郎辛苦养家……可是一朵花哪里够,可他又舍不得吃自己妻女的,只好去到路上,接引旅人,给他们看自己的那朵悯生花,只要那人惊恐万分,把花扔在地上,或者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么他就是下一朵。
“嘶……”月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我死的早。”
“没关系,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布置现场也是很细心了,坑里铺了新土,屋里灰尘的厚度也刚刚好,甚至坟包上一株野草也没有。”
“可能……两百年来他一直在重复这些呢……”
“什么?”
“你看那个铁锹,闪闪光的,他应该擦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了吧……他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妻女?”
“……”罗辰不说话,捏紧了锦囊,成注也被度了。
“没想到他最后也被度了。”
“没办法,我只会这一个。”
“能交给黑白无常吗?”
“……”
“你们算竞争对手哈,那算了,我之前还答应了一个白无常大哥请他喝酒呢……哎?因为什么来着?”
“别想了,睡觉。”
“哦,我们什么时候去月城?”
“很着急?”
“还行,就是万一我的家人还活着……不对不对,鬼魂还在呢?”
“安心,等你的腿好了我们就去。”
“那还有好几天呢。”
“嗯……”
罗辰看着月遥睡着,自己来到院中,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桌一椅,一壶酒,五个杯子倒满酒,自己则倚在椅子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听着脚边的虫鸣,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屋后地下室的入口,提着灯走了进去,入目满是各色的木头,有已经打磨过的,还有一些保留着最原始的样子。罗辰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根木头看了看,接着握住自己的小臂用力一扯,痛得他呼吸一滞,赶紧取了已经黑的木骨换上新的,把胳膊重新缝好,接着是另一条……做完这些,罗辰把沾血的衣服换了下来,离开了地下室,重新坐回院中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山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拿起一杯酒倒在地上,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的时候罗辰顿了一下,倒了一半,自己又喝了一半,第四杯罗辰开口:“师傅,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了,您可以安息了。”第五杯:“白栀……为什么姓白呢……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结束后,罗辰把东西收起,左手微微曲起,对着远方的太阳一敬,仰头饮下一杯清晨清新的空气,回到了房中,月遥整个包裹在被子里,睡的还很熟,罗辰想了想,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