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是吗?一般取名这种事都是让最重要的人来取,看来在她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许是林南音这话戳中了周飞白的心,他压着的嘴角翘了起来,眉宇间终于多了丝少年人该有的飞扬。
他拿着信心绞尽脑汁一口气取了七八个名字仍不觉得满意,到最后才勉强用了个‘长喜’‘长乐’二名,前为男后为女。
“行,那这名字就先这样定了,你有更好的回头再说。”林南音道,“我该忙我的活去了,今天除夕,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林南音想了想还是又同他道:“反正都是拼命,或许以后你可以试试光明正大两败俱伤的方式,只是在打斗前一定要让修为更高深的前辈在场。”没人会喜欢阴毒的人,当一个人被打上了这个标签后,往后就算不做什么也会被人所不喜而暗中被使绊子。
闻言周飞白眼里浮现若有所思之色。
这次的见面对林南音来说算是个小插曲,周飞白的路以后还是看他自己怎么走,她所认为的不一定是适合他的,她只能给出建议。
可能周飞白听进了她的建议,再次在一个月后见到周飞白,林南音发现他身上的气质又变了些,他现在一改往日的沉郁,表面看着很是无害开朗,但林南音能看的出来,这些都是表面,他的眼底深处还是带着狠辣,只是现在他学会了伪装。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路程,也许现在是最适合他的路。
周飞白的改变给他带来的好处也很明显,至少他现在变得极其合群,有好几次林南音进入寒潭的时候都能听到其他人亲昵地喊他“飞白师弟”,甚至还有管带他们的道宫弟子还会单独给周飞白辅导。
“这都要谢谢林大夫你的提醒。”在某次又同周飞白单独相处时,周飞白如此对林南音道,“我按照你说的那样,他们挑衅我的时候我都豁出去用两败俱伤的法子,现在已经无人敢再惹我,甚至我那最好斗的大师兄还觉得我这样是真性情,不藏着掖着,很对他的胃口,如今对我总是多加照拂。
那些人对我态度由倨到恭,这都是林大夫你的功劳,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林南音摆手,正要拒绝却听他又道:“大师兄说进入练气中期后就能招自己的仆从,林大夫到时候来当我的奴仆吧。”
奴仆?
纵然知道或许在周飞白看来,这是个无数普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某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林南音听到这个词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那就不必了,我不愿意。”她直接拒绝道。
“为什么?”周飞白有些不悦。
“我不认为给人为奴为婢就是被报答,也许其他人乐意,但不包括我。”
“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总不能是娶你吧?”周飞白的话让林南音惊到了,而更让她愕然的话还在后头,“那不可能,你只是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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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飞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对异性的旖旎,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与断定。他毫不在意自己心情的直白,让林南音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态度的本质是俯视、是看轻、是瞧不起。
不管是有意无意,在周飞白的心中早就将他们的等级划分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在你心里只有修士才配和你交友,那的确是我唐突了。我若知道你心里瞧不上我等凡人,那我定然不会与你多说一个字。”说完林南音转身便走,且她在心里已经做出决定,往后将同这人永远划清界限。
道不同不相为谋。
打水、回去浇地,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南音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她的表情被前来干饭的饭搭子少女看在眼里,她不由道:“你好像不高兴。”
这么半年来,红衣少女日日中午都会来和她一起用餐,两人由一开始的相互不搭理到后来也会偶尔聊上一两句。
自从突破练气三层后,林南音也已经看出少女的确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之所以能突然出现在姚林完全是她身上某件法器的作用。
没有修为等于少了大半威胁,在少女面前,林南音有时候也不会那么拘束。
“没有不高兴,我是在反思。”林南音回道。
当初她是因为从周飞白那知道了寒水锻体的事,后来想着该有所报答所以才当了他们姐弟之间的传话筒,再后来又为周元娘的好心思所动容,体谅她的记挂之情,遂又继续和周飞白有接触。
可归根究底,从一开始她本来就不是奔着周飞白这个人的品性而结交的,本来就是一码换一码的交易,是她自己知道周飞白被霸凌后下意识共情弱者。
可实际是人家需要她的共情吗,根本不需要。
“那现在反思清楚了吗?”饭搭子问。
“算是吧。”情不可自控,她无愧于心,足矣。
“那……开动?”
“开!”
心念通达,这饭吃的自然也香。
傍晚林南音回到棚户区找到周元娘说周飞白现在修为大涨,往后不会再去寒潭,传话一事她将无能为力。
对此周元娘虽然很遗憾,但这之后林南音还是会时常收到她做的衣物,四季未曾断过。
周元娘对自己如此之好,林南音也礼尚往来。她念着周元娘即将生产,防备她到时候遇到意外,便去事务堂那边兑换了一点药丹以备不时之需。
哪知她刚兑完不久,凡人区就差点遭遇灭族之祸。
这场祸事若只从过去的年里看,会觉得极其突然,但从整个人族衰退式微的进程来看,就成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