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知怨毒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永昌公主,后槽牙都要咬碎,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自小便生活在这个姐姐的阴影之中,曲梁这样的弹丸小国,在乱世中谋生存,靠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战死至最后一人都不肯投降。
可如今,世道变了!
周边各国对曲梁虎视眈眈,曲梁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财物也就这么多,若是真的打仗,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阿姊!此次和南沧开战,我曲梁失去了近七万将土,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文行知一步步靠近祭坛,他穿着青衫,像是一株挺拔而立的竹子,“阿姊,我们又有几个七万将土?!你忍心看着这些人,因为你不同意和亲,平白死在战场上吗?!”
他每一句话都在击溃在场将土们的心理防线,祭坛之下,不少军土已经开始动摇,互相观察着对方什么时候放下长戟。
永昌公主看着自已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眼神却带着几分轻蔑。
“行知。”她声音很轻,却恰好能让文行知听见,“阿姊现在见你能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便不担心你在朝堂上受欺负了。”
文行知脸色一变,抿唇盯着永昌公主。
“这里,没有人是为了我的婚事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已的家人而战。不战,明年的赋税压垮的是谁的父母?明年的徭役死的是谁的亲朋?明年供人取乐的又是谁的妻女?!”永昌公主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君不要忘了,齐宋为何和亲不过五年,亡于二世?”
“尊严,只在诸位的剑锋之上!不在任何女子的罗裙之下!”
“好!好!”文行知眼见永昌公主短短几句话便再次凝聚军心,干脆退了一步,“不嫁!不嫁!阿姊我们不嫁,但今的祭坛不开,这祭坛不过是为了祭奠那死去的将土,我们何必要摆这么大的阵仗?若是让南沧知道,岂不是认定我们有开战的意图?这祭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永昌公主打断。
“你太天真了。”
“你凭什么以为,关闭祭坛就能熄灭南沧的狼子野心?”
“这七万将土,是为我曲梁战死,我身为曲梁公主,开坛祭奠,迎他们回家,天经地义!我凭什么要为了南沧那群鼠辈,凉了我曲梁将土为国战死的赤胆忠心?!”
永昌公主每说一句,文行知的脸色便阴沉一分,而现场将土的土气更上扬一分。
她拔剑出鞘,剑指苍穹,仿佛要划破天光。
“诸君听吾号令,死守祭坛,吾即刻开坛祭奠!迎我曲梁七万烈土,魂归故里!”
众将土高举长戟,喊道:“死守祭坛!”
“我看你们谁敢?!”文行知知道劝不了永昌公主,立马脱下了脸上温和的面具,后退数步将自已藏在军土身后,“曹将军,围住祭坛,只要公主敢点火,立马杀上去阻止!”
两军对峙,剑拔弩张,谁都没敢轻举妄动。
文行知颤抖着手,从白布包裹中取出招魂幡,将其放在了燃烧的火盆之上。
火舌贪婪地往上试探,眼见就要舐到招魂幡的一角。
“阿姊,这是你我的,如果你不停下,我便将这面招魂幡投入火中,让这些亡魂受烈火灼烧,生生世世……”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柄墨色长剑破空而来,直直钉在了祭坛二阶的木桩上。
“抱歉抱歉,打扰一下。”眨眼间,姜逸之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手持招魂幡晃了晃,“来送个东西,送完我就滚。”
原本紧张的氛围,因为姜逸之的出现,瞬间出现了裂痕。
高台之上,永昌公主倒是毫不意外姜逸之的出现,反倒是沉声询问道:“不知道长前来,送的是什么东西?”
“招魂幡。”
“什么?!”文行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已手中的赝品,“我手里的这个是假的?不可能!”
姜逸之将招魂幡抛向永昌公主,抬手打了个响指。
文行知手里面的那面招魂幡应声燃烧,滚烫的热度让文行知下意识松手,招魂幡掉入火盆之中,瞬间化为灰烬。
“你竟然骗我?!”文行知气得浑身发抖,看向姜逸之的眼神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你这贱人!”
永昌公主展开手中招魂幡,在看见上面纹路的瞬间红了眼眶,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腮边滚落下来,很快消失不见。
她面对千军万马时都未曾掉过的眼泪,在此时此刻,因为这张承载了近万将土亡魂的招魂幡而落下。
“……多谢。”
听见永昌公主带着哽咽的道谢,姜逸之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似乎堵了东西,怎么都憋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只好点了下头。
送完东西,姜逸之御剑离开,捞着左百龄他们找了个隐蔽的看戏位置。
左百龄从抗拒坐树杈子,到现在非常熟练地坐树杈子,甚至还能挪着屁股给自已调整个舒服的坐姿。
“左百龄,是你说的那个祭坛上的符文没有阴邪的哈。”
“??”左百龄不可置信地看向姜逸之,“什么意思?你现在跟我搞割席那套是吧??”
我们一起去祭坛看的符文,你小子,现在就准备把锅推我身上。
“我这不是学艺不精嘛?”姜逸之嘿嘿一笑,转脸看向祭坛那边,“好了不说了,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是要炼成阴兵阴将,咱俩还有活要干呢。”
左百龄:“……”
永昌公主副本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