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有秋后算账的念头。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讲,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有些特殊地带,还是不要去触碰为好。
他们手拉着手回到了客厅,看悬挂着十几个镜框的照片墙。
照片有很多,有彩色的,有黑白的;有不同时期的全家福,也有父亲和李林熙二个人穿着戎装的照片。史诗般的岁月,安然无恙地被陈列在这里,俨然一个家史陈列馆。
他们家是老式的江南民居。白墙青瓦的建筑,有着不易流逝的那种东西。
院子里,有李树、桃树、梨树,果实青涩,累累满枝桠。
对它们的每一个分叉和长势,乃至每一棵树的口味差异,李林熙都记忆犹新。
院子的边缘,是一条河。
河畔,居有竹。
东厢,是伯父住的房间。伯父走了以后,房间那双开的木门,就一直被锁着。李冬在春节回来的时候,跟他住在市里,没有再在这个房间里住过。
”我领你去看一个宝贝!“
李林熙去父亲那里,讨得钥匙,拉着许君宁,打开伯父尘封的房间。
随着这朱漆的木门,甫一打开,果然别有天地。
“我记得你以前说起过,这不是李冬的房间吗?你想干嘛呀?”
许君宁第一次进来,有些好奇,也有些狐疑。
“没干嘛。就让你看一样好东西。吃醋啦?”
“我是吃无聊飞醋的小女人吗,你觉得呢?”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哈哈!”
李林熙念了二句,他并没有作出正面回答。
这熟悉的场景,跃入李林熙的眼帘。室内还是那凄清的模样。墙上挂着三幅照片,一幅是伯父出家修炼时、穿着袈裟的照片,一幅,是伯父戎装的老照片,还有一幅,是他抱着李冬拍的。
那时候,她四岁。
戎装照片上,他穿着解放战争时期国军的军官服,英姿勃发。
许君宁一张一张细看着,没有吃惊。她一定听到她的父亲说起过。
“你领我进来,就是想让我欣赏这些老照片吗?她是你的宝贝,不是我的。你存心气人不是?”许君宁捉住他的眼神,有些小小的不满。
“不是。看老物件。”李林熙担心她产生歧义,马上声明,一边拿手指点着。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白布,可以起到防尘、遮光、祛湿的作用。
”这些都是在伯父走后,李冬吩咐她的女管家收拾好、盖上去的。“
许君宁也没有吃惊。
她兴许也听他说起过。
“这些是樟木、松木材质的实用家具,没什么稀奇。”
许君宁环视室内,目光一转,在家具与李林熙脸上来回律动。
”这些老物件,是很有来历的,等会再跟你说吧……瞧,这是伯父的雕花榻,八仙桌,都是老款老工,的确是樟树做的……你看仔细了,这书桌,书柜,都是紫檀木。“
李林熙边走边讲。
雕花榻上,雕刻着梅兰竹菊,喜鹊凤凰,工艺非常精致。书桌书柜,则精致到极点,最简约的文人雅士情怀,优雅,古朴,大方。
许君宁走近细看,点了点头。
她的家族,是收藏世家,在国内颇有份量,圈内自然不乏一群名家。她自小受到熏陶,一旦看上对的东西,就特别有感觉。
“这些都是伯父留给李冬的,只有这一件除外。”
李林熙如数家珍,慢慢掀开了书桌对面的一块白布床单。
”官帽椅!“
一对古香古色的椅子,随着布幔的揭开,光华夺目,立刻露出不俗的真面目。
这回,轮到许君宁吃惊了,她的眼前一亮。
“噢,第一次看到这么端庄的官帽椅。!”
”对。准确地讲,它应该叫南官帽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