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敏的三当家和其他喽啰早就跑了个干净,只剩鹿鸣涧和庞虎文两个疯子,在这注定要玉石俱焚的火牢里缠斗。
呵。
鹿鸣涧呸了口嘴里的血,自嘲地笑起来。
莫非天要绝我,让我与师父共死于此,和庞虎文此獠同穴?!
炽热中,鹿鸣涧闻到烧焦的味道,似死亡在迫近。
她脱去着了火的玄色外袍,试图甩灭身畔的火,却只看到凶焰暴涨,似要将一切吞没。
从激战的亢奋中冷却下来,她才不得不面对了章敛死去的事实。
悲愤,愧悔,怨怼,种种负面情绪折磨着鹿鸣涧的身心,有一瞬间,她恨不得直接跳进这火海,再也不用受这煎熬。
师父光风霁月、济人无算,即便半生飘零、恶名加身,亦不改仁善、心向逍遥,为何还要病痛缠身,甚至如此滑稽受戮!
我明明也已经这么努力了,一天懒都没有偷过,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厉害,足够保护珍重之人,到头来——到头来,还是只能给师父报仇……
我哪是想要给他报仇?我只想要他活着……我想要他活着啊!
();() 恨!恨苍天无眼!恨世道不公!恨善恶不序!恨乱世无常!
不,还是我太弱……我太弱了。
就那么一瞬间!我挡得住飞刀,但没挡下长枪……
没多久前还在和师父言笑晏晏、家国天下,还在大言不惭什么至少护得住师父。
鹿鸣涧将沾满庞虎文血污的手举到自己眼前,发觉因为实力不济,自己的手竟然亦被闲心所蓄的混元真气割裂伤害、血口纵横。
我弱到连自己的真气都会伤害自己啊。
她状似癫狂地笑起来,可被浓烟呛咳而中止,咳到弯腰蹲下,几欲呕吐。纷乱发疯的思绪在脑中拥挤,她捂住脑袋,将头埋到了章敛尸身的胸膛里。
鹿鸣涧发出了困兽般的哀叫。
火焰的噼啪作声和建材的坍毁闷响中,她的呜咽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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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
鹿鸣涧收了眼泪,掸去汗水,将章敛的遗体搬到了一处断柱折下形成的空间里。这里虽然逼仄,但已经是目之所及处,唯一可能暂时让师父与自己不会被烧到的所在。
章敛身上穿着的墨色外袍亦有多处被火所燎,鹿鸣涧只扑灭他身上小火苗,便将破损不堪的长衣重新给他穿好,让他尽量和活着时一样,看起来禁欲又端方。
而鹿鸣涧自己,将烧毁的外袍和中衣尽数脱去,只剩了一件里衣,被炙热的环境蒸烤了太久,她除了喉咙冒烟、头脑昏聩,视线也开始不清楚了。
在狭小的可活动范围寻觅了一圈,她绝望地发现,没有转机的情况下,根本无有出去的可能。
只能寄希望于天降雨水灭了这火,或者等这主殿被烧得差不多了,露出缺口或火势自然小去,若自己还侥幸未死,应该可以施展轻功出去——
可要是用轻功,她就驮不动师父的遗体。
赶紧下雨吧。贼老天,你要是还有常道,就证明给我看。
呼吸越来越困难,鹿鸣涧终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