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时间,物换星移,他根本不晓得这个向来最没口德的家伙,竟然继承了父亲世袭的救世主医护行列,否则他压根儿就不会丢脸丢到这儿来!
“江笙!”忍住卟嗤的笑意,白子霖憋着古怪的好笑表情,一手擦掉笑出的眼泪,一手搭上他的肩,“通常这种‘内出血’有另外一种学名叫作‘月经’、‘月信’,英文呢!简称叫作c,ok?”说着,白子霖忍不住下一波笑浪,笑得体内的肠肚都呼之欲出。
“她明明昏倒在我怀里。”江笙忍不住忿忿辩解的怒吼。
“那叫经痛。”白子霖强忍笑意,慢条斯理的道,“她痛的程度是严重了点,但是——卟!哈、哈……”
白子霖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笑得江笙的脸由猪肝红涨成铁青色。
“我、我认识你……十七年了。”白子霖笑得不可遏抑,却还不放过江笙,“从来没、没见过你这么滑稽过,哈……”
是啊!是很好笑。江笙的脸色又从铁青转成涨红。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失去这段记忆——抱着这女孩冲进急诊室大叫内出血的这一幕——但是,有这没口德的家伙在,别提要那家伙失忆了,就是想让别人不知道都很难。
“你如果吵醒她的话,我就扁断你两颗门牙。”
江笙低沉的威胁仿佛起了作用,白子霖果真讪讪的敛去笑意,“放心,针剂里顺便放了一些镇静剂,她大可一觉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
“镇静剂?”江笙以为只有止痛而已。
“看见这个没?”白子霖指着女孩眼睑下的两道黑影,她要不是失眠很久了,再不就是长期熬夜成习。”
江笙眉宇间的恼怒散去,灼灼的目光定定注视那张沉睡的姣美脸蛋,忍不住又在心头冒出阵阵疑惑。
这女孩为什么老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那样倔傲却柔和的深刻轮廓,他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白子霖皱眉的抚着下巴,发出和江笙一样的困惑。
“很面熟。”江笙也点了点头。
“你不认识她!?”白子霖诧然的转头瞪他。
“我为什么要认识她?”江笙无辜的皱起眉,“她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呃——白衣幽灵。”
“路上捡来的?”白子霖挑眉,“哪一段路?”
“回我家的路上,交接那两处高崖附近。”
“老地方?”白子霖眉毛突然攒成一团。
“什么老地方?”
“你——”白子霖瞪着江笙,猛然想起他已离开故乡多年,完全不了解这东部小镇近年来的变化。
摇了摇头,白子霖陷入深思的沉吟,一本正常的转向他,“你说她刚刚带着安全帽?”
江笙挑眉的颔首,“有什么不对吗?”
“我想——”白子霖定定注视床上沉睡的女孩面孔,“你恐怕是救错人了,江笙。”
“什么意思?”救人还能挑挑拣拣的吗?江笙不解。
白子霖眯了眯眼,确定自己所认无误,她很可能是那票飞车党里最有名的大姐头。”
“开什么玩笑?”江笙唇边漾出一抹讥讽。
这么纤弱的小女孩会是大姐头?!哈!那他不就是纵贯南北的黑社会角头了吗?
“我不会认错的,虽然她已经失踪了七年。”白子霖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以为那些传说不过是些谣言,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江笙眯了眯眼,“你认识她?”
“不只我认识。”白子霖忽然抬头深深的望进他的黑眸,“你应当比我更熟才对。”
“她是——”江笙心中莫名的一阵窒息。
“李宓,记得吗?”白子霖的声音似乎把江笙剖成了两半,“就是你的邻居小妹妹——宓儿。”
“走!走啊!你走啊!回到那臭婊子的床上——”
“啪”的一声耳光,打断她未竟的咒骂,紧跟着是一连串玻璃、桌椅剧烈撞击的声响。
“你打我?!你竟然敢为了那个臭婊子打我?!”她的啜泣带着哽咽的哭嚎与忍无可忍的愤怒,“老娘跟你拼了!”
杯盘碎裂的响声、辱骂声、家具的撞击巨响,一声一声像断了弦的破碎音符,刺痛李宓的耳膜,刺伤她年仅十二的小小心灵。
“不要吵了!不要再吵了……不要……吵……”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卧室的角落,泪水危颤的掉落,李宓委屈的细小嗓音由哭喊终至无声。
不要吵了!小小的五官痛苦的扭曲,盖耳的小手却捂不住楼下一阵比一阵更激烈的怒骂。
“好!你走!”母亲的怒斥带着沙哑的哭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来……”
大门“砰”的一声巨响,父亲重重浑是怒气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像是永无归途的跫音。
“你走……走……”母亲的怒斥转为哀嚎,“我们母女俩死给你看……你别想带走李宓……别想……别想让她认那婊子做妈……你别想……永远都别想……”
哭嚎渐次转为无声的饮泣,李宓瑟缩的用小手环抱着自己,原本灵黠的大眼一片空洞茫然,怔愣的注视面前被和风吹起的布幔后的阳台。
江笙……笙哥哥……
她知道只要她跳过阳台的栏杆,攀上江笙的窗台,那儿就会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将她拉回暂时停泊的港湾。
楼梯间突然传来一声声无比沉重的脚步声,房门倏地旋开,母亲满布伤痕与泪水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眸子底下是她前所未见的绝望与悲恸。
“宓儿——”母亲哽咽的拉起她的小手,红肿的双眼定定的注视她的脸容,“你要跟妈妈,还是——跟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