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你——”拼命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刺耳话锋,若采强逼自己压下心中那股熊熊怒气。
还不是时候,她暗暗咬牙的告诉自己,等她登上了江太太的宝座之后,情势便会全盘改观。
若采那张美丽的脸庞顿时绽开与往昔相同的妍丽笑容。
“什么时候,你才会收敛、收敛你的艺术家脾气?”若采放缓了语气,试图用女人最擅长的怀柔手段来征服江笙。
“收敛?”江笙深沉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牵起一抹令女人魂荡神驰的浅笑。“十年、二十年吧!”他无所谓的耸了下宽肩,“也许——进棺材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江笙——”若采深深望进江笙那双黑眸,叹了口气,“别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不在乎、无所谓的神情,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坚强。”
闻言,江笙淡淡一笑,神态间仍是一副不羁的浪荡模样。
“你让我觉得不安,江笙。”若采垂下浓翘的睫毛,幽幽道:“女人的青春有限,而你却老像只漂泊难定的候鸟,总是教我放心不下。”最最重要的是,这男人从不曾给过她任何承诺。
“那就去找个能让你放心的男人吧!”江笙神情泰然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自适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若采那双美眸倏地升起怒焰,却一闪即逝,“你明知道我放不下你。”若采立即换上一脸幽怨的神情。
匀称修长的美腿跟着绕过办公桌,然后一屁股的坐在江笙的大腿上,双臂像八爪章鱼似的缠上他的颈项。
再熟悉不过的“肯洛卡”香水扑袭而来,黑色低胸紧身上衣内的雪白乳沟若隐若现,江笙却只是淡漠的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像极了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当真坐怀不乱?非也。只是江笙早过了冲动的年纪,三十一岁不再是毛毛躁躁的年轻小伙子,他有的是千锤百炼后的沉稳自适和不为所动。
“真的累了,嗯?”若采红唇呢喃的刷过江笙的耳际。
见他仍无反应,若采微眯了眯柔媚的双眸,玉葱似的嫩手开始不安分的游移在他敞开领口下的宽阔胸膛,试图勾起昔日狂野的悸动。
“叩!叩!”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像中途杀出的程咬金般响起。
“进来!”若采在心中暗暗诅咒一句三字经,不得不抚平腿上的窄裙,直起身子离开江笙的怀抱。
“总经理!”企划部的下属走了进来,拿着手上的企划书和若采商议。
江笙瞥了眼窗外一层一层好像互相较劲的水泥建筑,耳边传来若采时高时低的质疑,一阵不耐袭向江笙,他直起身子踱步出去。
“江笙!”若采自企划书中抬起头来叫住他,“你到哪儿去?”
相识七年的交情,若采不是不知道江笙的脾气——这家伙就像女人一个月来一次大姨妈的感觉一样,三不五时不顺心就想来一次出走。
“回家。”江笙握着门把,头也不回的答。
“哪个家?”一出口,若采便怔了怔。
这是什么烂问题?七年前江笙惟一的亲人——父亲过世之后,他就只有一个家了——位于忠孝东路那层二十多坪的单身公寓。
哪个家?江笙同样怔忡的顿下脚步,一幕夏日蝉鸣、浓密树荫下口琴悠扬的午后情景,跃进他垂睫的眼帘。
一个意念在他心中成型。
“老家。”江笙嘴角难得噙起直达眼中的笑意,二话不说的跨步出去。
“老家?”若采呆了呆,随即喊道:“你打算回去多久,‘峰’唱片还等着你帮他们拍tv呢!江笙?喂!喂……”
敞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适切有力的替江笙隔绝了一切噪音。
☆☆☆
这算是一种沉沦吗?
我只觉得体内微温的血脉渐渐变冷;
在这里,我是一朵傲野的百合……
☆☆☆
在这种腐蚀人心的地方,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腐败。
昏黄的灯光下,弥漫着各种成分不同的烟雾粒子,一圈圈缠绕成诡谲难以形容的图案;一阵阵粗嘎刺耳的三字经更是不绝于耳,伴随着撞球碰击的声响,和偶尔响起的拳击下场铃声、洗牌声。更甚至,这样浑沌不清的空气里,还掺杂着几丝血腥和毒品的气味。
这儿,根据他们的说法是——逃避灵魂的天堂。
“宓姐、宓姐、宓——”
一个瘦弱的女孩身影朝b号的撞球台冲了过来,口中急急慌乱的呼喊却被一只粗壮的男人胳臂吓得噤声。
“该死!”十一号目标球自颗星处反蹦撞到了袋口的角落,被唤作宓姐的高挑女孩随即发出了一声狠狠的诅咒。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进洞了,可恶。
李宓抚按着一大清早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的腮帮子,她蹙眉的仰头,有如黑绒一般光滑的及腰长发飞掠起一阵光耀,终于露出光洁的饱满额头和令人惊艳的脸蛋。
惊艳似乎还算是过于谦虚的形容词。然而事实上,那张脸孔称不上绝美,甚至左右还有些不对称。但是,那样傲气的线条只怕世间少有,而眉宇之间却极不搭调的透着一丝动人心弦的脆弱美感。
傲气?脆弱?是的。如果由她自己来形容,她只会用两个字——矛盾。
黑光闪烁的瞳心移开兀自旋转不停的十一号目标球,她终于瞟向被自己的保镖挡在身后,神情惶惴不安的阿咪。
“什么事?”李宓摆手示意大块头闪开,阿咪这才露出了另外半张被挡住的脸庞。
“宓姐!”阿咪眸底蓄满了泪水,微抖着身子,“阿丰他们在老地方被‘黑七帮’的人围堵,我——我是逃出来通风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