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的额发模糊了视线,江饮站立不动,艰难从回忆抽离。
持续的钝痛在心底蔓延,她一时分不清,是在为她们曾经的反目还是今日重逢而失态。
过去的八年,梦中江饮时常见到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回到身边的可能。
很多情绪因这分离的八年逐渐变质,从最初的愤怒、担忧、思念,到此刻……
此刻,是何心情?江饮难以描述。
但有一点很清楚,她不想再为昆妲伤神。
“下雨了!”昆妲牵起江饮,在雨中奔跑。
地铁站距此百米有余,雨珠拍打在面颊,地面也很快被润湿,江饮视线里是她跳跃飞舞的长发,周遭一切都模糊,是条条虚晃的灰白线条。
赶在雨势变大前,她们踏上台阶冲进地铁站,扶梯口两侧聚满躲雨的人,昆妲牵着江饮找到一处人相对少的地方,“我们站在这里。”
江饮轻轻挣脱她的手。
昆妲笑笑,衣服上蹭蹭手心的汗,“雨真大。”
身后暴雨如注,空气充满潮腥的泥土味儿,江饮静静看了她片刻,淡声:“昆妲,你别搞我了。”
世间万物都在狂暴的大雨中失去声音。
昆妲张口,呆愣几秒才辩解道:“我没有啊——”
江饮闭了闭眼,偏过脸不再看她,声音被风吹得很散,“我们之间没可能的,这是第二遍,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真的没有……”昆妲低头重复,徒劳地辩白。
雨使天地都失去了颜色,站台口一侧的钢化玻璃上斜飞的雨珠像颗颗划过脸庞的泪,昆妲紧了紧怀里的书包。
“好吧,对不起。”她低垂着脑袋,长睫掩盖了眼底情绪,“我只有最后一件事求你。”
江饮转过头,面上已隐隐有些不耐。
“最后一件事。”昆妲抬起头,眼眶已经湿润。
江饮嘴唇紧抿,眉峰微蹙。
“是爸爸的骨灰。”
眼泪大颗掉下来,昆妲手背迅速抹过,“他半年前在监狱病逝,骨灰存放在殡仪馆,他们只保管六个月,逾期就要销毁……”
她声音颤抖,流泪的脸庞像雨中的花瓣,“快到期了,我得去拿回来……和妈妈一起。”
泛青的指骨抓紧怀里的黑色书包,昆妲低下头,眼泪溅落在手背。
我现在只有你了
大雨倾注,地面一片盛开的水花,凋零与绽放在同时发生。
天地之间,这场短暂而迅疾的奔赴,如此决绝。
一如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