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辛苦。娘娘凤体尊贵,又日理千机。娘娘才应该更当心才是,怎倒说起奴婢来了。娘娘先以身作则。”魏嬿婉靠在琅嬅的膝边,琅嬅摸了摸魏嬿婉的头。
两人不似主仆,倒多了些似母女似姐妹的情谊。琅嬅不自禁的说起知心话,她在魏嬿婉面前从不隐藏心思。“皇上终究和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永琏才走,皇上竟然浑忘了我们有个嫡子。如今日日欢喜嘉嫔的四阿哥,连海贵人的五阿哥都能去探望。更不消说三阿哥,资质平庸惹了皇上生多少次气,现下一月也会去探望几次。宫里,没有孩子始终是没个倚靠。”
“皇后娘娘,咱们长春宫还会有孩子的,您还年轻,咱们仔细调养着,何愁没有嫡子?”魏嬿婉撒娇说着。
“傻孩子,光有嫡子又有何用?宫中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光有嫡子不够,还要有皇上的看重。本宫只怕娴贵妃先本宫前头有了孩子,从前在王府。她险些夺去福晋之位,入宫以后多次不敬。总想越俎代庖于本宫。
娴贵妃野心勃勃。本宫不得不防。如今没了晞月,嘉嫔自己又有子嗣。本宫膝下唯和敬一人,眼看着和敬大了,没有兄弟靠着,这异母总归不如同母。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若是哪日皇后之位都被夺了去,那本宫真是枉为人母。枉为富察家的女儿。真是富察氏家族的耻辱,无颜苟活世上了。”
琅嬅掉了几滴眼泪,想起早夭的永琏越发心痛。
“奴婢去咸福宫前,和敬公主是嬿婉带着的,说句不敬的话和敬公主如同奴婢的妹妹般,奴婢定当用性命维护公主。宫中无论是谁想要不敬皇后娘娘与和敬公主,奴婢定然为娘娘扫除一切障碍。
娘娘恨的就是奴婢恨的,奴婢用性命也愿意帮娘娘除了去。她从回宫开始接连害死慎嫔和皇贵妃,奴婢实在是害怕!大不了一剂毒药毒死了她,一命抵一命我把命抵给她就是了。要不是怕连累了皇后娘娘,嬿婉早就这么做了。”
“嬿婉!咱们不能做这般伤天害理——”
“伤天害理又如何?报应我一人担了去!她乌拉那拉氏算什么,到阎王面前我看她还敢不敢越俎代庖,杀人偿命的道理奴婢明白,一条命是娘娘给的,下地狱刀山火海嬿婉也不怕,只要娘娘安好我死了也心甘情——”
“和敬!你怎么在这儿!”琅嬅大惊失色的看着躲在多宝木架后的和敬。
【和敬】
“公主!”魏嬿婉惊慌失措的住口。
“你都听见了什么?”琅嬅急切的问着。
“皇额娘你们要杀谁?”和敬问道。魏嬿婉脸色青白。“什么杀不杀的,公主许是听错了。宫里哪允许这种打打杀杀之事?”
“皇额娘,和敬困了。”和敬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着。
“困了困了就来睡吧。”琅嬅胡乱的点头,掀开被子。和敬坐在床边,魏嬿婉熟练的帮和敬脱下花盆底。
和敬低头看着魏嬿婉,魏嬿婉的眼角微红,刚才好似哭过。若不是自己亲耳听见,竟不知道她和皇额娘私下的这些。
看着魏嬿婉关门离开,和敬问着琅嬅。“皇额娘,你们这般提防别人,费尽心血,甚至要害了别人。你们是坏人吗?”
“璟瑟啊,人无好坏之分。你如今大了,皇额娘不好给你灌输道理,你也该自己学着分清楚事理。人世间的纷繁复杂,远非简单的黑白所能概括。人不可轻以善恶论之,皇额娘不能伴你一世,唯愿授你以慧眼,使你明辨是非,洞悉人心。”
“你觉得皇额娘是坏人吗?”琅嬅抱着和敬温声问着,母女抵足谈心,十分亲密。
“儿臣不知,但皇额娘对和敬很好。和敬很爱皇额娘。”和敬懵懂的看着琅嬅,没了在外面嫡公主的傲慢,显得天真可爱。
“和敬啊,你只要知道,皇额娘做这些,处心积虑都是为了你,为了富察氏。有的人表面风光无限,背后却可能承受着难以言说的苦楚。因此,评判一个人,不能仅凭一时的所见所闻,而是要用心去感受,用智慧去分辨。勿轻信他人之言,勿盲从世俗之见。”
“儿臣明白了。”和敬留恋的看着琅嬅的面庞。
“嬿婉也是如此。你听她说那些狠辣,可她这些都是为了皇额娘和你,还有璟姝,是为了护住长春宫。嬿婉有嬿婉的不得已。”
“永琏没了,皇额娘只能用更多的心力去维护我们的地位,嬿婉也是如此。有时候千般无奈,才不得不下策。皇额娘只盼望和敬一世圆满幸福,不必懂这些阴私。”琅嬅的眼神里带着无限感伤,她既骄傲又心酸的看着和敬,心里想到永琏就觉得如同刀割般。
那可是一个快要长成的皇子啊!永琏天资非凡,若是再有几年,太子之位轻而易举。
“皇额娘不喜欢谁,儿臣就不喜欢谁。皇额娘不必担心,和敬以后也会成为您和富察氏的依靠。”和敬认真的说道。
“皇额娘明白和敬的孝心,只是想到永琏,皇额娘就觉得心痛。若是能有一个兄弟保护和敬,皇额娘也能瞑目了。可怜永琏就这般离去——”
想想琅嬅都觉得心疼,她摸着闷疼的胸口,低声哄着和敬睡下。
看着皇额娘的模样,和敬假装入睡。
琅嬅这才翻身躺下休息。
和敬公主悄然睁开眼帘,一抹复杂的情绪在她清澈的眸中流转。她凝视着琅嬅皇后那略显单薄却坚韧不拔的身影,心中那句几欲脱口而出的质问‘嬿婉为何与皇阿玛为贵人’,最终还是吞咽回腹中。她明白了,这一切皆是皇额娘和嬿婉的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