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芙温柔地看着她,眸中盛了盈盈秋水,款款柔波,她的气质仍是从前的娴静温婉,不疾不徐,和风风火火的白影璃形成极端的反差。
没想到多年不见,自己把棱角磨得更尖锐,她也把圆滑变得更圆滑。
道歉的话就此销声匿迹,甚至快要被难听的脏话取代。
白影璃顾忌着是公共场合,握紧了拳,转身想走,却被云芙一把拉住。
“我才回来,这几天去你单位楼下都没等到你,今天既然碰到了,就上来喝杯茶吧。”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当年的屈辱始终会在见到这个女人时,被轻而易举地想起来。
白影璃嘲讽地看着她,想抽回手,没成:“你们云家的茶,我哪儿喝得起。放手。”
云芙自知愧对她,可没想到尽管同在青州,这个人却也能躲她这么久。
十六年了,她们也仅仅只见过几次,且每一次白影璃都会率先离场。
之前她有种种牵绊,想得狠了,也只能偷偷联系房阿姨在门口偷偷看看她。
现在能阻碍她们的因素已然不存在,所以她才如此迫不及待地买了这里的房子专门等着她。
能有一个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机会不容易,因此云芙不松手,固执地邀请她:“只坐一下,不会耽误你太久。”
白影璃很想甩开这个虚伪女人的手,但云芙的力气和她的柔弱外表不一致,她最后被半拖半拽地扯进电梯里。
瞧着她刷了卡之后显示的楼层,白影璃翻了个白眼。
祁诉那个小兔崽子,这女人就住在她对门,她竟然都不告诉自己?
云芙看得出她在想什么,柔声道:“你也别怪小诉,是我求她不要告诉你的,我知道,如果告诉你,往后你都不会来这儿。”
白影璃嗤笑:“我谢谢你,下次这地方我也不会来了。”
云芙黛眉微蹙,看得出是十分苦恼的,却什么也没说。
白影璃最厌恶她这副隐忍柔弱的样子,当初把她说抛弃就抛弃,现在又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有什么好装的?
她对云芙没有半点耐心,即便已经坐在人家沙发上,眼前摆着人家泡的茶,仍旧没有一点好脸色。
云芙知道她忙,一边写自己的电话,一边说要紧的事。
“我爷爷去世了,就在四个月前,在国外治疗失败,干脆在那边入了殡。”
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白影璃的手顷刻攥成一团——那个辱骂她,嘲讽她,甚至想让保镖强暴她的老头子。
就这么死了?
好,死得好。只是可惜,他没来得及看到她一手创办的映离娱乐,压了他云氏集团几个点!没能扬眉吐气!
云芙知道她不会回应什么,自顾自地说:
“萝萝不是陈序和我的女儿,是陈序和他初恋女友的孩子。当初云家日渐没落,我被迫嫁给他之后,他就说了实情。”
“他的初恋病重去世,他相思成疾,娶我,不过是因为都知道我好说话,不会刁难他的女儿。结婚三年,我们两地分居,我带着他的女儿培养她,他独自生活,几年前也因为心疾走了。”
白影璃的惊讶已经变成惊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芙,后者一脸漠然,好像在辅助说明,当初极大程度阻碍她们,迫使她们分开的两个关键人物的死,她并不在意。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白影璃猜到一种可能,是这么多年来都被她摁死在心里不敢想的,也不能想的可能。
果然,云芙把电话号码写完,推到白影璃面前。
“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也还没有结婚,想和你再续前缘。”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白影璃,知道她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却仍旧固执地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因为下一次有这样的交谈空间,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以前我们因为别人错过,整整十六年,我都被看守着约束着。人这一辈子也没有几个十六年了,我不想再浪费光阴,所以守完了我该守的灵,就回国来找你了。”
白影璃盯着那一行电话号码,她的字还是像以前一样,笔画清浅,看着就是大家闺秀的字。
可她这个人呢?当初说不喜欢,真的就像不喜欢的样子;现在突然回来说是被逼的,想要求和,也真的很像想要求和的样子。
对面的镜子把她此刻的表情映得清清楚楚,仍旧是被分手时的惊愕。
这好像是在说明她这么多年没长进一样,无论是被分手,还是被求和,都只会摆出这一个表情。
“什么话都是你在说。”白影璃忍无可忍,倏地站起身,“你有没有想过我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云芙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惦记这么久?别太高看自己了!”
她的语气很冲,脾气也根本无法自控,濒临摔东西的边缘。
这么多年她游走在生意场,浑身上下除了这双看得准的眼睛之外,就只有虚伪客套的好脾气可圈可点。
但现在,面对云芙,这些能耐全都失效了。
她看不出云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难能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保持平和。
她也知道十六年,她们分开整整十六年零四十一天!
十六年前,云家的老头子使劲浑身解数,仍旧不能让她主动分手,干脆使出最阴损的招,以假装答应的名义把她诓骗到老宅,然后唆使保镖强暴她,为的就是让云芙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偷情”。
尽管云芙及时赶到,骂走了保镖,可转过身来。
她并没有等到心上人的安慰和拥抱,反而是她的冷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