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坏心眼的程一凛引诱他抽烟。在陆寻光接受的那一天,他才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其实对这一切,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他只是懒得反抗。因为习惯,因为感恩。
只是青春期的叛逆很难饶过每一个人,更何况是长年累月的囚困。
陆寻光也不例外。
在最想要张开翅膀的年纪被绑住双臂,不仅会痛,还会觉得苦。
然而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没有抱怨的理由。他已经活在极端的少数里,如果连他都不觉得这个世界在善待他,那么还有谁的人生是甜的。
父母只给过他爱,就算是枷锁,也是出于爱。没人给过他别的情绪,没人教过他别的东西,所以一凛作为他的好友,给他什么他都会接。
齐佳雨也是。
他就像被锁在笼子里的已经尝试过逃跑的困兽,永远都是幼年模样,睁着眼睛看别人长大,自己只能隔着栏杆拿到主人想让他拿到的东西。
程一凛问她:“你听过陆寻光唱歌吗?”
佳雨摇摇头。
“他唱歌其实不好听。”一凛说,“但是他是个天才。”
在明华的时候,校园舞会上总是会有陆寻光的压轴登场。他的钢琴伴奏是带领大家翩翩起舞的线索,是经久不衰的颂歌,是一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天籁。
“但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对吗?”
佳雨的手指伸入泳池,入夜后的水温冰冷。故事的前奏令她感到吃惊。其实这并不新奇,甚至俗套到她可以推算到结局。
她心疼的是主角。
程一凛点点头。
“他们允许陆寻光拥有爱好,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父母能给予孩子的自由。包括我的存在,你的出现,他的车,他的房间,他的各种乐器和堆积成山的乐谱,都在范围之内,于是得以存活。”
但是职业不可以,学校不可以,未来不可以。
这些都不属于陆寻光。
“是不是很可笑?”一凛说,“看起来最有资本自由的人最不自由。”
佳雨没有对此做任何评价。
身后徐静理喊他们过来。
那天晚上吃完饭,他们坐在室外打牌玩到很晚,还偷偷喝了一点家长的酒。徐静理说没事没事,结果变成第一个发酒疯的人。
她扯着陆寻光的领口问他为什么不出国了,为什么不来接济她,如果哥哥也在美国的话姑姑就一定会在那边买房子。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住寄宿家庭了!”
陆寻光冷着脸掰开她的手,一边说你想得美,一边把她抗回房间。
楼上传来聒噪的歌声,醉成一摊烂泥的程一凛下意识捂住耳朵。陆寻光回来了,问他还站不站得起来。
没回应,于是陆寻光把他丢到客厅的沙发上。
轮到齐佳雨了,他最头痛的。
一个清醒的、睁着眼的醉鬼。
陆寻光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只能蹲下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头晕晕的。”
“要喝水吗?”
她说要,但是扯着他衣服的下摆不准他走。
陆寻光只能站好,听她说话。
“你过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