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是来和越主子说一声,离亥时不远了。”
“李公公,我家主子受了风寒,此时见陛下恐怕有碍龙体,太医应当将消息禀报上去了才是。”
吵死了,行行好吧,让孩子好好睡一觉。
“陛下体谅祈温君,所以打算亲自来霜兰殿。”
越非原本惺忪朦胧的双眼登时张圆,整个人感觉有些摸不着边际,洛星轩跟李公公说毕,领了意,回到寝殿后看见他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一样僵直在床上,赶紧提醒他整理仪容,免得让陛下不悦。
整理不好仪容,就整理遗容。
他用了自己多年自我安慰的方式给自己实行精神暗示,缓了挺久,然后强迫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却发现自己面容惨白,嘴唇无色,颇有病美人之态,令人心驰神摇,想要怜惜……
打住,这奇怪的走向!
随便梳了梳头发,穿了件病人该穿的素雅衣裳,就等着皇帝来了。
等到亥时末刻,皇帝才到,其他人可能觉得凶大于吉一点也不觉得不高兴,但他觉得对面那位月妃可能会被自己气疯了,因为他知道一个人陷入了帝王之爱中会有多么想不开,妒忌、怨恨、愤怒,一切都会吞没他。
从他各种举动来看,绝对有这种可能。
越非出去迎驾,半跪在地,心中牢记不能直视皇帝的规矩,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看她。
“起来吧。”
皇帝似乎和他一样,觉得夏日穿着应当浅淡,也穿了一身白衣,头上没有过多的首饰,只插着一支蓝紫色的步摇,像一只真的蝴蝶,下面还有细细的流沙隐隐发亮。
额前的红莲花钿卸去,气质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说完便往里去,刚迈进门中就停下了脚步。
这座霜兰殿,以前可完全不是这般模样,在新人搬进来前,这里已经荒废许久,无人打理十分颓靡破败,像一座死宫,而现在竟然一片生机,摆满了花卉盆栽,换上了崭新的用具,还挂上了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放了几件不俗的古董,没有那些住所里的金银堆砌,令人感到自在舒适。
看来都是自己从家中挑选来的。
越非站了起来,跟着进去,他们二人同桌坐下,因时辰太晚,他又生了病,皇帝只吩咐了人做了一些清淡小粥小菜,填填肚子好睡觉。
她这样子,让越非的紧张感降下了许多,而因为感冒,本也就已经对情绪没什么太多感觉了。
粥菜上罢,下人们被遣了出去。
皇帝喜欢安静,他便一句话没说,光顾着自己吃了。
可是隔了一会儿,他感觉很不对劲,共进御膳,怎么就他自个儿在吃,皇帝根本就没打算要揭开面纱进食的样子,而是一直在看着他。
“……”越非慢慢放下了勺子,忍住一晚没吃的饥饿。
气氛很是凝重,他已经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可是前面是皇帝自己说,不必拘束趁热吃。
他坐在那,只能看着那些看起来非常可口的小菜,默默吸着鼻涕,煎熬着,但谢天谢地,皇帝终于开口了。
“如何得了风寒?”
越非想了想,道:“臣下贪凉,外头却又骄阳似火,来回折腾,暑气寒气交替,便受了病。”
皇帝没说什么,只叫他继续吃。
他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吃吃吃!不能辜负厨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