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走,在江惜月的对面停下。
这烛火似乎是长明灯,可以燃千年,是个稀罕物,方台小桌上的棋盘也是不俗之物,甚至看起来有点像风雅阁中那盘生死棋,棋局是未完残局,看不出来是哪方将赢,但有这般雅致在这样的地宫里下棋的人怕也不是什么凡人俗夫。
越非定睛细看了一眼,那棋盘上的一颗白子上似乎有朱红色的迹象,是褪色了吗……
他坐了下来,伸手想拿起来观看。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眼前之人忽然冷冷道。
卧槽,没睡着啊?
他看到江惜月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淬了傲雪凌霜似的眼神即使在火光辉映下也是那般不近人情。
“我无意打扰你休息,没想到这样会吵到你。”
江惜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看向他蠢蠢欲动的手,他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越非尴尬笑笑:“不如惜月君你去躺着吧,我睡不着,应该没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你歇息好了,我们也能早点回去。”
江惜月忽然紧锁眉头,一双眸子氲着不悦,他还以为要被怒喷一顿狗血淋头,可那影子歪歪倾斜了过去,江惜月用一只手按在身旁地上,一边又呼吸急促了起来。
又犯病了?
越非赶紧过去扶住了他,却发现他与方才判若云泥,此刻没有再发寒发冷,而是发烫发热,像炙热的熔炉。
正常人若是有这体温,脑子一定会被烧糊涂了。
这是什么怪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看来他的身子骨也不见得比自己硬朗。
即使表情渐渐痛苦,也似乎很是煎熬,江惜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喊难受,只是地上的五指关节缓缓收拢,指尖划过发着惨白之色。
他垂着脑袋,青丝挡住他的侧脸,似乎很拒绝别人的接触,他猛然推开了越非。
“滚远点!”江惜月倏地怒吼了一声。
从凌乱的发丝中,那双眼睛边上都产生了一些细微的红丝,都在往那黑珍珠似的眸子里集中而去,看起来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越非蓦地被怔了半晌,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你这样不行。”治病还得对症下药,没药也得做相应措施,总不能一直看他这样火烧火燎的。
还发神经。
越非定了定心,发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很坚强地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将他的头发撩开,然后硬是扶起他来,往石床边走。
“那边凉快些,你会好受一点。”
不然这样反反复复的,他休息不好,天亮也回不去。是的,他只是想早点回去啊qaq!
江惜月半喘着粗气,像是一只随时会撕咬人的怪物,却被半架着安全转移了地方,被放下斜靠在石床一头拱起的位置,越非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了真实温度,然后十分从容不迫又迅速地扒了他的衣服。
江惜月:“……”
被撤去了半件衣裳搭在臂弯处,他这会儿看起来像是被人糟蹋过了一样虚弱无力和暴躁,越非却没在意这些,他还把自己的特制睡衣脱了,然后两手捏着给他上下扇风。
“好点了吗?”
江惜月:“……”
“是不是没力气说话了?”越非关切地问道,“没事,你就这样别动,我来就行,我再用点力,你会更舒服点。”你会动之以情,我也会啊!
江惜月:“……?”
为了重见光明,拼了!
越非疯狂地给他扇风,自己演皇帝的时候也没这待遇,他可真是赚了,一个当过秦皇汉武的人这样伺候他照料他,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妃了。
江惜月渐渐闭上了眼睛,神情像是舒坦了一些,只是好像还紧绷着神经,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但过了许久,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爹……”
啥?
他凑近耳朵在江惜月嘴边。
“爹,孩儿……不想……”
越非听了之后立刻手足无措,有点儿难为情:这……不太好吧,这就认爸爸了?就是些小恩而已,况且我也只比你大个三岁而已嘛……
他也扇累了,一下子也热的不行,把自己衣服扔了一边,坐在床边缓缓气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被自己扯开衣服的江惜月,总感觉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有点奇怪,感觉就差来一支事后烟了。
没多久,他也累的又恢复了困意,垂着脑袋睡过去了。
在醒来前,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了,石床好像也没那么硬了,相反地,软软的,很贴心,好像之前那些都是梦而已,自己没有在什么冰冷阴暗的地宫,而是还在自己温暖光亮的霜兰殿,越非心满意足的用脸蹭了蹭“枕头”,然后伸手去爱抚它,摸着摸着,却好像摸到什么不符合枕头形状的地方了。
他眉毛抽了抽,捏了捏,这形状怎么也不可能是床上任何一件东西,顶着困意他张开惺忪的眼,仰着头就看见了一张冷峻的脸。
这是他来到这里第四次被他吗吓醒了。
坐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靠在了江惜月的大腿上睡着了?可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叫醒啊?!
“你好点了?”此刻还是找点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较为妥当。
江惜月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看起来态度好像柔和了一些,就是还是那么冷淡。
越非怕他是个不知冷热的,还是不放心,自己伸手替他再试了试额头温度,确实恢复了不少,他没有察觉到江惜月看到他这样露出的惊讶神色,只在思考他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