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们是京江市刑侦支队的,我叫陆行舟,请问是张闵军张老先生吧?”
他压低语气,放低姿态。
张闵军点点头,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扎着道士一样的发型。
“是我,进来吧。”
老人看着非常慈祥,周身始终萦绕着一股艺术气息。
江昱进入房间,屋内的装修非常简单,一进屋就是画室,老人的作品非常精细的装裱在画框内,挂满了整个房间。
陆行舟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就见老爷子撂下画具,主动问陆行舟:“是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给你们惹什么麻烦了?”
“这倒没有。”
陆行舟眉头微皱,老人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身前还没画完的作品:“那就是小岚吧……”
“你们说吧,我早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张闵军很是惆怅。
“那我就直说了老爷子,裴岚死了。”陆行舟见惯了生离死别,有些意外老人的冷静。
“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就连我的亲生儿子都不如他,可不可笑?”
老人看着自己满屋子的作品,开始感慨:“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去一家孤儿院做义工,带着一帮小朋友画画,小孩子们总是天马行空,却唯独裴岚不同,他用着黑色颜料,涂满了整个画布,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他自己的过去。”
“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对未来没有任何幻想,很可怕吧?”张闵军叹了口气。
“那您为什么还要领养他?”陆行舟好奇。
张闵军摊手:“后来我让他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画些感兴趣的东西,他看着落在花上的蝴蝶,几乎非常完美的画了出来,那时候他才六岁,没人教过他,他是第一次画画,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江昱反复看着屋内的每一幅作品,并没有太过在意两人的对话,他看着一边画架上一副还未来得及装裱的作品,抬手摸了一下边角。
张闵军的配色比较艳丽,和裴岚是两个极端,绘画技法也完全不同,与其说张闵军是裴岚的老师,不如说他捡到了一个完全的天赋型选手。
“那您为什么说,您心里早有准备了呢?”陆行舟见老人没有继续说,才开口去问。
老人难受的笑笑:“之前就撞见过他自残,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手臂上划得一道一道的,血流的……”
张闵军声音颤抖,到后面几乎发不出声。
“您节哀。”陆行舟不好再多问。
江昱蹲下,张闵军作画有个习惯,他喜欢在画布的右下角用刮刀刻下创作时间,上面写着:20231028-112。
看画幅,张闵军想要完成这幅作品,外加老人的身体状态,确实需要一周左右。
江昱没有多想,起身回到陆行舟身后,陆行舟没有告诉张闵军裴岚的具体死因,张闵军也没有主动去问。
“后续有什么事情,我会让您儿子与您联系。”
陆行舟没再客套:“那我们就先走了,老爷子多保重。”
临近四点,京江市刑侦支队,秦睿亲自拜会了张闵浚所说的那个“想杀了每个被资本捧起来的画师”的发布者,没想到这一去,人不仅见到了,还帮扫黄组搞来点业绩。
男人低着头,衣衫异常凌乱,他双手被拷,却仍旧没心没肺的四处张望,见秦睿坐到他的面前,男人呸了一声:“不是,现在你们刑侦的都下来扫黄了?”
记录员瞪了男人一眼:“请放尊重!”
秦睿摆手,示意记录员不用在意,他打开文件夹,按照惯例询问身份信息。
“姓名?”
“周舒锐,男,二十九,不是我说警察叔叔,咱有什么事吗?我就嫖个娼,您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周舒锐明显是扫黄组的老熟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睿把在酒店发现的药物拿出来丢在桌面上,那是一整板的胶囊,胶囊背面的锡纸包装没有任何字样,显然是三无药品。
“这是什么?”秦睿问。
“还能是什么?这就一春丨药,连毒品都算不上,哎我去,不会卖这药的人往里掺啥了吧?”周舒锐突然紧绷起来:“哎哎哎,那个事先说好,这我在淘宝买的,这是那女的吃的,我可没吸|毒!”
秦睿一笑:“还挺能演的,说说吧,一号凌晨你在哪里?”
“不是?这又跟一号凌晨有什么关系,我的天啊,不是警察叔叔啊,咱俩年龄也没差多少,男人有点欲望不很正常吗?是,我是一号那天也去开房了,她是成年人,我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别可着我一个人薅啊!”
他们队的审讯室自打升级过后,大部分的物品都换成了黑色,包括墙壁。
录制设备闪着红灯,唯独桌子上的白炽灯照亮着嫌疑人的脸,那种压抑的,被人审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心理防线弱的人很快就会受不住松口。
“你知道裴岚吗?”秦睿问。
“裴岚?知道啊咋了?不是警察叔叔,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周舒锐有点崩溃,秦睿有点捏不准的摸了摸下巴,看这小子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法医室那边还在对胶囊进行分析,老杜也在审一块被带来的小姑娘,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之前,你曾扬言要杀死每个被资本捧起来的画师,裴岚死了你知不知道?”
秦睿语气冰冷,周舒锐恍然,先是震惊,随即是一阵惶恐。
“我去……不是,警察叔叔你真的误会了,我哪敢杀人啊!我那就是口嗨,口嗨您知道吧!”周舒锐紧张的直冒冷汗。